钱文丰忽而又皱眉道:“少帅,您莫忘了,据今日斥候来报,李源所率朝廷大军已经出了和州城,已在北面五里之外扎下营盘,离我军大营实在是太过接近,这便意味着动手的时机只在数息之间,万一张自失手,李征古等人瞬间便可逃遁至禁军驻地。”
宋摩诘思索了片刻,沉声道:“那我们便做好两重准备,正好大营北边的山谷很是合适,今夜先令一大将带领兵马于其中设伏。那里山高林密,一旦动手便是瓮中捉鳖。届时若是张自失手,咱们也能及时补救,记住,务必一个活口也不能留,全部绝杀。留下一个都是祸患。”
钱文丰点头道:“在下明白。”
大将江凯迫不及待地起身道:“少帅,此行便让末将前去,末将一定保证将李征古等人尽数绝杀绝不会留下任何祸患。”
宋摩诘满意地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回去准备罢。文丰,你也速速前去将此事告知张自。”
随后宋摩诘起身相送,钱文丰与江凯阔步离开帅帐,各自带着手下火急火燎上马,各自回去布置。
钱文丰按着宋摩诘的意思,第一时间便寻到了张自一行,详细告知此事。权衡利弊过后,张自果然不得不硬着头皮应允,并请钱文丰留下一起详细研究了明日所行的路线以及安排了届时如何撤离的计划,这才拖着僵硬的身子上榻歇息。
一月三十日上午,在百名镇南军兵士的“护卫”下,李征古、萧俨以及同行而来的几名金陵将领一头雾水地离开镇南军大营启程往北,众人自然是心事重重,但碍于镇南军兵士的彪悍,众人表面上仍是气氛融洽,丝毫没有表露内心的厌恶与愤满。
离开镇南军大营之后,越往北越寒风凛冽天地萧索,坑洼不平的官道已经不能称之为官道,车马行走艰难之极。
实际上李征古兴致还不错,虽然没什么美景可看,但丝毫没有显得沮丧。一路上谈兴浓郁,毕竟他终于逃脱了镇南军与宋摩诘的魔爪,心心念念的只是回朝之后,拼着一死也要将所有实情告知皇帝,让宋氏一门死无葬身之地,因而紧紧拽着缰绳,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
和州城周遭这片土地自从唐末以来屡遭战火,荒草掩盖的山丘平原之下,几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过战斗过的血肉和尸骨,只是岁月悠悠,这些人埋骨于此化为泥土,后世之人却并不得知罢了。身处这片土地之上,加之天寒地冻,长久的寂静,偶过的乌啼让李征古等人莫名地感到心季。
路程十分短暂,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抵达镇南军营北的山谷当中,这里距离朝廷禁军的营地已经近在迟尺,远远看着连绵的矮山之间成片的唐军连营矗立天地之间,瞬间让遭受了莫大苦痛与委屈的李征古心情为之一畅,精神也为之一振。
“李使相,前面便是禁军的驻地了,这一回陛下任命那朗州大都督李源以及燕王殿下为帅,率领整整二十万兵马到此,你瞧,这阵仗是不是好生气派。”随行的镇南军将领指着远处的连营对李征古笑道。
李征古咽了咽口水,微微点头,虽说他确实急迫想回朝面圣,但实话说来,一想到马上便要见到李源以及李弘冀二人,心神还是有些发颤,要知道这两人昔日可都是自己的政敌,此一行他们也是奉命率军前来征讨叛贼,而自己此时在皇帝眼里正是那头号叛逆,李征古莫名有些恐惧,甚至胡思乱想着会不会抵达禁军后再次经受一番皮开肉绽,想到这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前胸后背。
萧俨忽而开口激动道:“瞧见这片连营,便想起北苑行军的宏大气势,我大唐禁军雄哉!壮哉!”
“正是,所以咱们暂时便不能继续走了,禁军此次奉旨前来,可是将咱们当成叛军来讨伐,不能离禁军驻地太近,万一遇到不分青红皂白的骑兵巡防,误伤了二位的性命可就不好了。因此宋少帅早有先见之明,让咱们先在山谷中歇歇脚,待末将令几名兵士带领文书叩营,再等禁军派人前来迎接二位,如此二位的安全才可无虞。”将领轻声笑道。
李征古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头道:“我等听将军安排便是。”
将领呵呵笑道:“李使相放心,有我们护送着,你们不会少一根毫毛的,保证你们能安安全全地走过这一趟,平平安安到禁军的大营去。李使相,莫忘了这回宋少帅的不计前嫌,回朝后可要为我们镇南军正名,我们对朝廷可是忠心不二,一切都是误会。”
李征古忍住心中的愤满,皮笑肉不笑地应付道:“那是自然,还请将军尽快遣人前去叩营罢。”
很快,小队人马便于山谷北坡下的一块平地上扎营,而扎营时发生了一件插曲,让李征古和萧俨很是担了一会心。
赶路的时候,镇南军护送的百余兵马和李征古一行人的数十名随从都是穿插在队伍当中,此举一开始李征古等人为了尽快赶路倒也不曾计较,毕竟能脱出镇南军大营便是侥幸,哪敢再招惹这些虎背熊腰的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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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扎营时,镇南军这百余兵马却抢先围着李征古与萧俨的帐篷周边驻扎下来,将他们与其余几名从金陵而来的同行将领以及随从们彻底隔离,这般诡异引发了李征古与萧俨的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