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子时,乌云蔽月。
平素里这个时辰,苻阳的夜市早就“千灯照碧云”,一片繁华景象,近日却是人声寂寂。
值得一提的是,自先帝破除宵禁制度以来,除官府要求禁市的日子,苻阳县的夜市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冷清。
原因无他,近一个月来,苻阳县境内就接连失踪了四名少女,而这些少女无一例外,都是在进入夜市后失踪的。
任是再心大的店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张灯结彩,迎接宾客。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容易招来怀疑,获得县衙的“另眼相待”一份。
可问题也出在这里,夜市在官府的威压下关了,匪徒因此没机会再得手,受害者数量没有再增加。
看似两者之间达到了某种平衡,但实际上,这场博弈的主动权一直在匪徒手上,官府属于被动一方。
再这样下去,官府的威信迟早要扫地,身为苻阳县县主,康乐自然不愿意看到古周朝廷这么多年聚拢起来的民心,从苻阳开始崩散。
再者说,受难的是她所受封地的民众,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临时研读过几本相关读物后,康乐明白了一个道理:徒手抓鱼固然难,但如果是用诱饵钓鱼,可就简单多了。
县衙那边办事慢得出奇自然有他们的考量,相比于他们的谨小慎微,康乐就大胆,也莽撞许多。
她查到一个名为“景”的神秘组织,在苻阳县内拐走少女的匪徒,就是受这个组织所雇。
不过康乐并没有对“景”进行深究,一则因为再也挖不出其他任何与“景”相关的信息;二则是当下更关键的是:找到那些失踪少女。
在得知“景”和那匪徒的联络方式后,她先是以“景”内部人员的身份,与匪徒取得了联络,由此挖出了匪徒的真实身份。
随后,便将人约在了夜市所在的那条长街。
为了不让这个决定看起来不那么愚蠢,康乐还特地挑了个行人最少,巡查却最密集的时间。
她在萧瑟秋风中等了一刻多钟,才见到除她之外的人出现。
那人长得其貌不扬,中等身长,年纪大概在四十一二,穿着一身麻制短褐,并不显眼。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点就是手长过膝,与康乐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就在康乐怀疑与她通信的匪徒是不是眼前人时,那人朝她作了个揖,沉声道:“景大人。”声音中气十足,一下子有了点江湖高手的韵味。
不过说来奇怪,康乐此番本也没有在匪徒面前隐瞒身份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刻意变装,那匪徒却仍旧把她认作“景”,还真是奇怪。
“近日苻阳县格外不太平,搜查也严了些。”那匪徒似乎在埋怨,但更像试探和质疑,“景大人怎么会这个时候叫我出来?”
康乐没想过与他寒暄,而是挑衅一般,不紧不慢地念出了他的身份信息。
“涂尾三,通州义县人,幼时义县逢洪涝,逃难至永州盛县,途中父母双双病故。后定居永州,娶妻王氏,生有一女,小名兰兰,我说的对不对?”
那匪徒惊了一跳,但也并不太慌,只问道:“你不是景大人,你是谁?”
康乐自以为抓住了匪徒的软肋,威胁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妻女现在在我手上。
“除非你如实告诉我,那些被你绑走的女孩儿在哪里,并随我去官府自首,不然我就杀了她们!”
说这话时,康乐故意做出阴狠的表情,不过想来是不怎么有威慑力的。对方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反而大笑了起来。
未几,那匪徒笑累了,露出看戏的表情,嘲讽道:“就这样?我还以为你和官府的人串通好了,用这种办法引我出来,一举将我抓获呢!没想到你这是单刀赴会来了。”
康乐完全没预料到会是这样,那匪徒说的对,单独行动这种事怎么想都太鲁莽了。
她失了先前的几分硬气,道:“你想清楚了,你铤而走险为‘景’卖命,就是为了让妻女能过上好日子吧,还能有什么比她们的性命重要的吗?”
那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匪徒再怎么心狠,也不该不顾念她们的生死吧……
可惜事实证明,康乐对于人心和人性的把控,还是太天真了。
“为了她们?开什么玩笑?”匪徒露出狰狞的笑,原本算得上平和的脸登时变得面目可憎:
“你想把她们怎么样都随你心意,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自己吧。”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来。
失算了,不该期待一个亡命之徒能有良心。
知晓已经没有谈和的可能,康乐飞快做出了“跑”的决断并将之付诸实践,可慌乱之间,她转进了一条死胡同。
真是时运不济,康乐长叹一声,绝望地转身向身后望去,果不其然,那匪徒就已经站在了小巷唯一的出口处。
接着,康乐又将希望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