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进,退无可退,完完全全凝固住了。
皎月徘徊在云层周围,好不容易透出一点微光,随即便被这黑如浓墨的暗夜所吞噬。
光影半明半晦,但见一团巨物,正徐徐朝着这边靠近。
“咔嚓——”
枯叶被风卷起,拍打着凹凸的砖地,又渐渐被脚步声所掩盖。
达奚盈盈察觉到,有东西正在缓缓地靠近,她勉强稳住心神,侧过头,余光瞥见一团大雾。
雾浓且浊,聚成团,打着旋儿,在窗纸上映出一个黑黢黢的影子。
看不出是何等邪物,但它似乎对面前站着的达奚盈盈极感兴趣,晃着脑袋,再不时舔一舔爪子,试图拨开两颊浓密的髭髯。
云雾散尽,黑影露出一张状尤狞恶的鬼脸,达奚盈盈反手将铜灯向后掷去。
熟料这东西发起了狠,径直朝她右肩袭来。
达奚盈盈暗道不好,猛然侧身一避,奋力躲过黑影的攻击。
黑影一下子扑在门上,落了空,不免有些切齿,捶胸顿足又朝着达奚盈盈的方向追来。
只怪自己没有防备,出门又未带利器,赤手空拳,哪里是这鬼东西的对手。
几番挣扎仍然脱不开身,达奚盈盈被它单手擒住,拎起来抵在廊柱上。
足尖离地数寸,因为窒息脸逐渐变得涨红。
她死命抵抗,黑影却似乎被她惊魂的表情点燃了心头施虐的欲望,亢奋着,嬉笑着,仍然不肯放过她。
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达奚盈盈情急中拔下头顶发簪,用力朝鬼祟脸上刺去。
鬼祟不慎中招,哀嚎一声后竟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达奚盈盈只觉胸口一窒,险些半口气提不上来,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转动发簪。
如同铁杵捣药,在其脸上扎了数圈。
鬼祟仰头长嘶,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声。
爪子一松,将达奚盈盈甩落在旁。
达奚盈盈吃痛,晕蒙了半刻才缓过神来,此时芙蓉冠已经跌落,散了几绺碎发。
她咬牙撑地站起,一扶左臂,忽觉手下一片濡湿,才发现是争斗之中受了利爪的抓伤,道袍已破,宽袖下血迹斑斑。
有血……
倒是件好事。
以血为符,引鬼入彀,再催动咒术,定能将这邪物收入囊中。
达奚盈盈指尖蘸取鲜血,在掌心飞速画着符咒,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鬼妖丧胆,精怪亡形……”[1]
鬼东西似乎听得懂人话,知道此举或于自身不利,在达奚盈盈符咒画至一半,尚未成形之时,转动身子,一跃继续朝着达奚盈盈扑来。
疾风如电,风里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膻气息。
此时清宵朗月,银辉遍洒,借着月色,达奚盈盈终于能看清这鬼魅的真实面目。
兽头人身的一只怪物,通体雪白,浑身布满长毛,约有九尺来高,体型壮硕,可四肢贴地而行,面有须,须白如银,狞丑可憎。
达奚盈盈平生何曾见过这种怪物,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了。
不同于寻常小娘子见之便要吓昏在地,她对此兴致颇高,且生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兴味来。
鬼祟亦是睚眦必报,势要一扫方才的耻辱,却在直逼达奚盈盈面门时,忽地一顿,遽然调转方向改朝身后跑去。
溶溶月色下,听得铿然一声脆响,剑光寒刃逼人,是崔淼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盈盈,不要怕,师兄这就来寻你。”他的声音有着令人安心的幻力。
“师兄?”达奚盈盈展颜一笑,好不惊喜,当即跨步奔去,却被崔淼厉声喝住,“站在那里,别过来!”
压下心底的激荡,达奚盈盈踌躇再三,仍是不忘叮嘱道:“师兄你不擅长驱鬼,切记莫要逞强。”
“师兄无碍,你好好待着,照顾好自己。”
崔淼持剑与鬼斗得狠厉,顺手扔给达奚盈盈一张空白符纸。
达奚盈盈知道自己剑术不如别人,飞快画了一道又歪又扭的血符,趁一人一鬼缠斗得最为激烈之时,扑上去将血符贴在鬼祟后心口的位置。
鬼祟发出凄厉一叫。
崔淼眼疾手快,将利剑刺入其前心。
鬼祟受了致命一剑,绝望哀嚎不止,但因体格庞大,它猛力挣脱咒术而出,飞身遁入黑夜,不见踪影。
“嗷呜——”
风起,雾化,一阵凄厉的嘶吼声后,天地复又归于寂静。
眼前一切,如似梦幻,若非亲身经历,恐怕会以为这是一场幻术了。
达奚盈盈拔腿欲追,崔淼举臂相拦:“穷寇莫追,更何况是一只鬼。”
想到那鬼东西的丑陋模样,他心里一阵恶寒。
达奚盈盈夺了崔淼手中长剑,眼中是按耐不住的兴奋:“它负了伤,跑不了多远,我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