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一双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清亮夺目。
达奚盈盈抬眸看他,他亦转头朝她看来,眼中寒芒犹如利刃,摄人心魂。
两人视线于半空相遇,一时无言,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寂。
达奚盈盈心里泛起嘀咕:大晚上的,莫不是来了什么贼人。
在寺庙里行窃,是偷经书还是扒香灰?
可这贼人怎得见了人也不躲,难道是把她当成了同伙?
她这么一想,便有些沉不住气,贴着瓦砾,移步过去,小心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梁上君子?”她与他打着暗语。
那人挑挑眉头:“你猜?”
达奚盈盈瞬时噎住,觉得这人实在讨厌,恶劣至极:“我猜你个喇叭花!”
她跳起来就要去扯对方面上的黑巾:“哪里来的登徒子,给我好好说话!”
那人举臂相隔,反袭了达奚盈盈一拳,趁她不备,他侧过头去,然后纵身跃下。
“小贼!哪里逃!”达奚盈盈大喝一声,跟着一跃而下。
不料人在半空,脚还未沾地,她就被一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手击中腹部,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四下一片寂静,达奚盈盈一声惊叫险些就要溢出喉咙。
对方眼疾手快,扼住她的双手反剪在后,同时捂住她的嘴,电光火石之间,把她彻底钳制住了。
“有话好说,先别动手!”她挣扎数下,却是动弹不得。
男子松手,以臂相挡,抽出障刀横在她的颈侧:“小点声。”
一声低喝,颇具威视。
乍一听还有似曾相识之感。
达奚盈盈点头似捣蒜,眼睛滴溜溜转,绞尽脑汁地想着脱身之策。
男子见她还算听话,很快放下戒备,收回手,快速收刀入鞘。
达奚盈盈微阖双眼,等待利刃从颈边撤离,她猛然出手,朝对方面门袭去。
男子侧身避开,扣住她的手腕,向上高举,几乎同时,扯下覆面的黑布,塞进她的嘴里。
“唔……”
达奚盈盈“呸呸”吐出口中的物什,苦着脸抬头,借月色看清一张熟悉的脸。
“郡王殿下!”她后知后觉自己被人戏耍,仰头瞪着他道,“你怎么来了?”
李适之道:“这话我得问你,来永泰寺,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命她夜晚同行,她却先一步跑了。
达奚盈盈嗫嚅许久,讪讪地说:“我误了宵禁,赶不及回府,只能将就在这里歇一晚。”
李适之眉心颦颦,锐利的眼尾微微上扬。
达奚盈盈分明在他眼里看到了嚣张、漠然和不耐,她越瞧越觉得心虚,怯怯的,连声音也弱了下去:“郡王何时发现我的,明明离府时,我还特地留意过,仆役侍婢们都不在……”
“你那头蠢驴。”
“满院子瞎叫唤,当我府里的人都聋了不成。”他毫不客气地补刀。
达奚盈盈无语望天,想到自己百密一疏,末了,竟败在一头老驴身上。
“所以郡王让我晚上陪你去的地方,难道就是永泰寺?”
她惊讶于两人之间的默契,居然也有不谋而合的时候,忙笑开了问:“郡王什么时候来的,可有遇到巡街的武侯,没被为难吧?”
“武侯拦不住本王,本王自有应对之法。”他很不客气地打断她。
达奚盈盈眉眼弯弯,左右张望一下:“郡王怎得一个人?豹奴呢,它怎么也没跟来。”
李适之大约是嫌她话太多,懒得回答,转身向一旁的屋舍走去。
达奚盈盈碎步小跑过去,替他把门,小心点上等,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永泰寺存了好多棺材,郡王都看见了么?方才见你从那边过来,我没看清,以为你是贼人,差点误伤了……”
李适之“嗯”一声,移目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一侧的案上。
达奚盈盈随他视线望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郡王脚程比我快,来了永泰寺却一直没有动作,是在等我吗?”
李适之怔了下,把脸转向一旁:“不是。”
他的锦服肩头有夜露洇湿的痕迹,达奚盈盈看着,不自觉地笑了下。
李适之回头,刚要问她为何无故发笑,忽听“噗哧”一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憋笑的声音,打破了长夜的寂静。
达奚盈盈反应迅疾:“何人在此?”
李适之循声望去,当即出声招呼:“……松阳。”
壮硕的身影从房顶跃下,霎时遮住半个天幕,是一个隽秀的高个少年。
少年双眸含笑,先与李适之打了声招呼:“三郎。”又转头看向达奚盈盈,“这位便是上清仪?”颇有股自来熟的热忱。
达奚盈盈举目细看,觉得这少年甚是陌生,半点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