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哈欠,还把寒溯给传染了。
陈欣悦想听韩檐读书不是没有道理,韩檐这把醇厚儒雅的嗓音足以媲美专业配音人士。他声音不大,但能确保教室每个人都听得到,他轻声慢步行进在过道间,时不时弯腰把随意乱丢的书包给学生们重新挂好。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少年们常年赶路,几乎没人能沉下心好好感受语文课本中散文的绝美诗意。韩檐的嗓音如同潺潺溪水,沁入他们的心房,又如精美壁炉中时隐时现的火焰,驱走了孩子们在深秋里沾染的寒气。韩檐温柔随和,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矜傲令他的儒雅多了分疏离,这种疏离感在他垂眸时尤为凸显。柳莘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在桌子上趴得后颈酸麻,睁开眼想换个姿势,抬头的一瞬,整个人就这么撞在韩檐下视的目光中。
沈灵均昏昏沉沉间想着开学开始做的几个活动,模联,沃顿商赛,CTB,NEC经济竞赛……她越想越精神,于是在满教室平稳的呼吸声中微微睁开眼,蹙起眉安静想事情,从陈欣悦的角度看过去,灵均两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柳莘。灵均这几天熬得太晚,眼睛刚睁开三分钟,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随后一粘,这回是真睡着了。
韩檐的午休大法相当有效,沈灵均今晚回家破天荒没觉得怎么累。她白天除了扫尾马上截止的作业,在Managebac上完成提交,还搞定了化学期中前最后一章PPT的知识点和错题总结。晚上回到家效率奇高,完成了物理三个小测的错题好题重做,三十道Pre-Calculus和二十道普高数学的复习题,以及生物笔记的重点梳理。忙完这些是晚上十点半,灵均觉得时间还早,也知道只完成校内的学习任务远远不够,就开始按照寒溯给的方法练习ACT科学题。她打开活页本,给用到最后只能看见油封的签字笔换了支笔芯,视线在电脑屏幕和纸张间来回转换。她还是用不惯电脑,只有手里熟悉的的笔和纸才能给她安全感。她做完三道题,眼睛往左边一瞟,就看见手机提示微信有一条新消息。她咬咬牙,把手机扔进抽屉,把六道大题都做完后才拿出来看消息。
消息是寒溯发来的,说他之前给灵均讲的一道物理题讲错了。沈灵均看到消息时的那一秒心脏狂跳至发麻,紧接着是发懵,她都忘了自己曾经问过寒溯这道题。她点开寒溯发来的两张图片,第一张是那道抛体运动题,第二张是寒溯手写的计算过程和需要注意的点。这是之前quiz的最后一道附加题,据老师说期中期末都不会再考,本来灵均就没打算把它完全弄懂,当时问寒溯也就是想知道个大概思路,并没怎么在意细节。他们在十月七号之后就没有在微信上私聊过了,灵均是一个多月前问的寒溯这道题,就算是最近有别人问过寒溯,她也不相信寒溯会记得她曾经也问过。
可……
灵均完全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受,激动,感激,难以置信,这些词语层层叠叠堆积在她心头,都转为了指尖的颤抖。
寒溯,我还不清啊。
她不是没有期待过寒溯主动给她发信息,可当期望成真,她发现自己都已经不好意思跟他说谢谢了。
寒雨潇合理怀疑她哥被勒索了。寒溯原本是个手机不沾手的人,这个月也不知是怎么了,连吃饭的时候都要瞄几眼手机。她壮着胆子问了一回,没想到把她哥给问住了,虽然看起来还是不太正常,不过看他神色,应该不是被勒索了。寒雨潇放下心,寒溯的心却被彻底吊了起来。临近期中,很多人问了他很多问题,可每一次屏幕亮起,他都会隐秘地想她的名字。他心底那条细小的缝隙被轻轻掀开。他在期待,期待得甚至有些急迫。可是沈灵均已经不再问他题了。寒溯从小就被盛赞通透聪明,这会儿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跟灵均说上一句话,她很忙,很辛苦,他就只能笨拙地拿着她的题目,希望不要打搅到她。这事说出去根本不会有人信,寒溯是公认的高岭之花,表面谦逊稳重,可谁不知道他身上那股子清冷露出来的其实是傲?那是属于天子骄子的傲气,他自己不认也没用。
寒溯数着秒,直到灵均给他回复了一条信息,然后第一时间点进了对话框,手机都卡了一下。他考试都是提前交卷,从来不知道原来五分钟竟然这么漫长。
沈灵均聊天水平一等一,每句话自带热乎气,仿佛一个月的疏远根本不曾存在,她的字字句句都那么鲜活。他们只聊了十五分钟,寒溯常年温度偏低的指尖都热络了起来。
期中考试周三开始,周五结束。因为高一都是必修课,没有像高二高三一样走班考试,只是把本班的桌椅挪回了原来的七行六列,给学生们重新排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