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瞬时悬于邪帝额上,却不曾下落。
一滴鲜红的血破开了月光是屏障,掉落在邪帝嘴边如颜料在水里晕开。
接着又是一滴落在他眼角。
他勾起了唇瓣,露出了口中阴森如獠牙牙齿。
漆黑的眸光上蒙了一层月光白,唯一清晰的是一张戴着银色面具的脸。
“呵呵……”
邪帝笑起来,握着剑锋的手掌也愈发用力,更多的鲜血如暴雨打在他面庞上。
其实剑已不再下移,他却还握着剑,不知是在与剑的主人周旋,还是纯粹只想断了自己的手掌。
银色面具下冷眸凝了凝,他瞧了一眼自己长剑上血流如注的手掌,手臂一抬,血剑在半空中划出弧度,好看的红花朵一样散开。
邪帝止了笑,也坐了起来,盯着前方的银色面具。
冰冷的面孔没有一丝情绪,由月光掩盖的眼眸中亦如湖水平静。
滴答——
剑上残留的血仍在往下滴落,落在地板上留下了痕迹。
难闻的血腥味漂浮在二人脑中,似乎又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银色面具提了剑,势如破竹朝邪帝砍去,邪帝则侧身躲过,冕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样的声音似乎太阴森了些。
邪帝勾了勾唇,眼神盯着眼前的银色面具,仍在流血的右手轻抬,不顾湿润的头发生扯下冕旒,随意丢在了地上。
他似乎还是不满,又动手扯下了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帝王的繁重服饰。
他的动作极为暴力,仿佛衣服并不穿在自己身上,仿佛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提起的剑上血已流干,也再未落下。
动手的动身的,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等着什么。
“想杀我?”
在酒池中泡了一下午的声音是沙哑难听的,这一泡,泡软了高贵的帝王服饰,也泡臭了他的身躯,也腐蚀着他的血肉心脏。
他没有再自称本座,仿佛此刻,他已不再是三年前一战成名的邪帝,也不再是表面上那个一念动天地的万物主宰者。
银色面具一言不发,只是对准邪帝再次提起来剑。
剑尖正对着的是邪帝心脏的位置。
只要刺进去,深一些,他就会死,再也不能呼吸,再也没有知觉。
“呵呵……”
邪帝嘲讽笑了一会儿,只是笑中多少有些迷茫。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该嘲讽谁。
此时他满身的黑,也不被月光包裹了,若不细看,或许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个会蠢到跌进酒池里泡了半日的男孩。
邪帝眨了眨眼,忽然问:“我很该死么?”
银色面具还是没有回话,却提了脚,缓步走来。
也不知为何走得这么慢,是因为剑一寸一寸没入心脏会让人很痛苦,还是因为他在警惕邪帝的突然反击。
邪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缓缓移动的身影如梦幻一般流逝,重复……
眼角忽起红晕,他突然狰狞地裂开了嘴角,露出了獠牙,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银色面具步伐滞了滞,眸光片刻凝固,只是很快散开,又行走起来。
而这时,邪帝提步冲向了银色面具,正对着面,正对着剑。
“啊!”
他喊一声,张开双手张牙舞爪地袭向银色面具的脖子,心口扎了一把剑他也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双手终于够到了银色面具的脖子,却来不及用力掐一掐,一只脚便踩在了他的胸口。
长剑仍在胸口,噗噗往外吐着血。
他喘着气,嘴里也开始冒着血。
但他还是笑,只是笑得没有方才大声,没有方才疯狂。
此时此刻,他的脑袋被包裹住,像是可以治愈他。
银色面具在暗处冷冷观望,一秒,两秒……
似乎觉得邪帝死得太慢了,他提了脚冲去拔出了剑,毫不迟疑再次刺下!
却在这时,一道红光打在剑身,长剑立时断成两截。
银色面具亦受波及,身子不住后退,手掌处也磨出了血迹。
抬眼,红色披发的身影站在月光里,似乎不是月光包裹着她,而是她自身在散发着月光。
隔得远,月光又朦胧,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但想,定是比寻常好不到哪里去。
“呵咳咳……”
邪帝笑着咳血出来,疯了一样。
元宝嫌弃厌烦地瞪了他一眼,转眼横向银色面具:“你手好得挺快。”
银色面具心猛然一颤,还未想出对策脑袋便偏向了一边。
啪的一声,脸上有些冷。
“再不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