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做梦了。
一片灼人的火海之中,我听着耳麦里不断传来的“香坂”、“香坂”,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与同组的队友逆行。
那个女人很轻。
她纤细而苍白的脖颈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呛人的浓烟和滚滚而来的黑雾将我们包裹住,我咬着牙将面罩盖在女人的脸上,背着她用手扒开那些烫得吓人的障碍物,跌跌撞撞地从火场中冲了出去。
啊,是啊,我见过她。
她唇边的痣,她纤长的睫,她清秀的眉,她圆润的甲,还有她那嘶哑的、宛如哭泣的□□。
我见过。
因为是我无视了前往另一边的指挥,将她从死神手上拉回来的。
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唯独不会对曾经选择了消防员这条道路而后悔。
可是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竟真心实意地生出了“如果当时没有救下她就好了”的心情来。
如果当时没有救下她,或许原田雅功还会和其他女人交往,但至少那个女人和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我是个卑劣小丑,我希望自己能够在他人心中留下公正又清高的形象,心底却不停地冒出一个又一个的可怕念头,因为没有人能够看穿我的真实想法,所以我披着虚假的画皮,肆无忌惮地扮演着伪君子。
我不该救下她。
因为救下她,我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毁掉了我的人生,毁掉了我的理想,最后又从我这里夺走了原田雅功。
如果那个时候没有救她就好了,如果那个时候她死掉就好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牺牲在那片火海里就好了。
15
我不知道自己清醒了多长时间,毕竟我的意识是不连贯的片段。隔壁的交谈声变大又变小,原田雅功好像和那个女人在争执着什么,可是我太困了,酒精的麻痹效果让我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的思绪,我觉得眼皮很重,于是再次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黑暗。
再醒来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我昏昏沉沉地从床上把自己拔起来,又昏昏沉沉地掀开被子。这具已经非常习惯酗酒后的感觉了,我从床上摔下来,却没有怎么感到疼痛。
“蠢货。”
我习惯性地咒骂着自己,拖着沉重的身躯从地上爬起来,在电脑旁边的杂物堆里翻出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
本子已经被用掉了一大半,上面全是一些毫无意义的、连日记都算不上的废话。
——我是垃圾。
——渣滓。
——为什么我还活着呢?
——我应该死掉。
我在新的一页写下了“我是个不配被人感谢的废物”,然后放下本子,从笔记本最后一页的书皮夹缝中摸出一张存折。
个,十,百,千,万,十万……
我现在只有这么多钱,糟糕透顶。
这些钱足以让一个孩子读完大学再参加工作吗?不光是学费,还有生活费和老人的赡养费。
真是够了。
我将不合身的二手外套披在身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走出门,在公寓一楼的邮箱找到挂着“香坂”名牌的那个,取出钥匙打开了它。
邮箱里放着一只信封,信封是被密封好的,没有拆开。至于我为什么知道它是没有被人拆开过而不是被什么人检查后又原封不动地放回来?因为这封信是我亲自寄出去的。
这是一场无聊的拉锯战。
我有些烦躁,动作粗鲁地撕开了信封,将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钞取出来,又塞进随身携带的另一个信封里。用双面胶粘好新的信封之后,我走到公寓门口的快递收发站借了只笔,工工整整地写上了收件地址。
这种信只能去邮局寄。
这么想着,我捏着信封,有气无力地向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慢吞吞地走出去。
我所租住的公寓,租金便宜,交通便利,附近就是邮局和警察局。
我觉得我能够租到这里简直是当年做消防员时积德攒下来的运气,毕竟房东是个固执的小老头儿,他跟着儿子儿媳一年到头都在海外居住,每年只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国内,而房东先生非常讨厌中介,宁愿不吃这点租金都不愿意让中介代替自己和租客签合同。
带着钞票沉重分量的信封落进邮筒的那一刻,我突然叹了口气。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说到底,这不过是我摆脱负罪感的自我满足罢了。
其证据就是,直到现在,那家人一次都没有收过我的钱。
16
我坐在课桌前朋友聊天,内容是十分没营养的学园怪谈。据说每个学校都有所谓的“七大怪谈”或者“八大不思议”,不过稻实没有,毕竟稻实的特产除了棒球笨蛋就是书呆子。
我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