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的同桌是个面瘫。
并不是说他得了面瘫这种病,只是他时常面无表情,也不太爱说话。如果他是个女生,大概会有人用“三无”来形容,但是很可惜,他是男生,所以只能是“面瘫”。
当然,面瘫和面瘫也有差别。
比如有的面瘫,因为僵硬的表情管理,整体会显得非常生气,就像是随时会跳起来打人;好在王野新太郎并不是这样,他的五官比较柔和,因此没有表情就真的是没有表情。
虽然有些时候总觉得用网友的话形容,他的状态应该叫做“失去梦想”。
……扯远了。
总而言之,我的同桌是个面瘫。
02
我有观察人类的习惯。
听起来可能有点反派发言,但其实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算成为画家的人,观察人类也是观察他们的体态和微表情,以此来试图用最简单的笔画画出他们的神韵。
而王野新太郎,我一直都画不好他。
可能因为这个人根本没有微表情,日常生活中的肢体语言也匮乏到难以置信,总之就是每当我提起我的铅笔,尝试在画纸上绘制出王野新太郎的形象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非常,非常,非常的让人无法接受。
我虽然不是什么艺术天才,但我学画画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曾经赢得过许许多多的、和画画有关的奖项。在绘画方面,我有着绝对的骄傲和自信,因此我绝对不能够接受自己无法将“王野新太郎”这个人画出来的事。
我不但要画出来,我还要画得生动传神,我不但要画得生动传神,我还要拿去参加美术比赛。
总而言之,我必须把他画出来,赌上我一辈子的骄傲。
于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王野新太郎坐在位置上整理作业本,我抓着铅笔扭头看着他,严肃地向他发出了邀请。
“那个,王野君,可以请你做我的素描模特吗?”
我面瘫的同桌转过头看着我,他脸上依旧没有波动。我们开始了长达一个课间的对视,在这期间,王野新太郎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依旧在整理他的作业本,但是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我的脸上。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邀请有些唐突。
不管怎么说,我和王野新太郎并不熟。因为他的情绪表达异常匮乏,我们很少有“早上好”以外的交流,而王野新太郎又是棒球部的主力投手,我们所在的白龙高中是群马县首屈一指的棒球强校,棒球部的训练量一直都很大,就算我对王野新太郎发出邀请,他也可能因为没有空而拒绝我。
况且,他也确实没有答应我的动机。
这么想着,我收回了和同桌对视的目光。
“没有空的话就算了吧,”我说,“反正只是模特而已——”
“好啊。”
“……嗯?”
“好啊,”王野新太郎开口回答道,“放学,在美术教室吗?”
03
和棒球部相比,白龙的美术部不怎么出名。
准确来说,用“不怎么出名”来形容美术部已经是抬举这个社团了。这倒霉的社团总共只有五个人,其中四个是为了不废部被部长强行抓来凑数的,指导老师也是部长在教室办公室门口土下座了三天求来的。甚至连美术部长本人,都是二年级。
现在还是第一学期,二年级管理社团是非常反直觉的事情。绝大多数社团干部都是从二年级的第二或者第三学期开始任职,而美术部的部长则是从一年级入部开始就是部长了。
顺带一提,那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美术部部长,是我,赤坂灯。
我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也很绝望啊。
这么大的美术教室里,每天都只有我坐在里面画画。
笑死,根本没人。
我入学的时候美术部已经濒临废部了,压根就没有成员。为了重建美术部,我威逼利诱找到了四个白龙的学生,他们都是归宅社铁杆成员,在我表示“挂个名就好不需要参加活动”后,菩萨们同意了我的请求,不情不愿地递交了入部申请。
虽然高一时我有参加比赛拿到过名次,但和人多的大社团相比,美术部显得过于可怜。今年的新生也没有特别想加入美术部的,于是直到招新结束,我都还是个光杆司令。
笑死,根本抢不到人。
我在美术教室里溜达了一圈,顺手把画架支了起来。王野新太郎去参加棒球部的社团训练了,他对我说训练结束后会过来美术教室。我是住校生,倒也无所谓他什么时候来,可干等着也确实很无聊,于是我拿出调色盘,开始继续前几天没画完的水彩画。
夕阳逐渐沉了下去。
棒球部的训练结束在六点半钟,然后他们会去宿舍食堂里吃饭,吃完饭再来美术教室怎么都该七点多了。我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