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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部发来邀请是在午休。
因为没有夏甲那样每年时间非常固定、对参赛选手年龄有严格限制的赛事,文艺类社团三年级成员通常会在第三学期中下期才完全离开。
现在还是第二学期,美术部想找我似乎也不是特别难以理解。
我站在美术教室门口往里看。
群马县没有特别出名的高中生美术社团,转学之前,我所在的学校美术部也只是单纯混日子,成员很多但基本都是各玩各的,正经八百会准备比赛的就我一个。赤坂灯所在的白龙高中甚至连美术部都没有,因此我以为东京的学校至少应该会有个像样的美术部。
但是药师这所学校显然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即使在棒球部的时候就大概感觉到了,可真的站在了美术教室前,我依旧大受震撼。
你们城里人……也能这么穷的吗?
也就比白龙的美术部好那么一丢丢,比我原来的学校就差得更远了。
我转过头看向尬笑的美术部长。
“哈哈哈,我也知道以青木同学的水平应该是看不上我们社团,而且也高三了……”在我的注视下,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青木同学你看啊,棒球部今年春甲打得还不错所以——”
我倒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
对学生社团而言,只有足够有名气才能吸引到有才能的新人,而有才能的新人极速成长后会为社团带来更大的名气,最终形成一种良性循环。
我和赤坂灯所在的初中就是这个模式。
赤坂灯决定入部是因为我在全国性的比赛中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而我们的后辈里也不乏因为赤坂灯选择报考那所学校的。
可即使如此,药师的美术部也太穷了。
我深吸一口气,将声音吐了出来。
“嗯……怎么说呢……画画确实是哪里都能画啦……”
“真的吗太好了青木同学你决定加入美术部了吗,我马上就去拿入部申请——”
“但是,”我严肃地打断了对方兴高采烈的发言,“至少不要拿化学实验室当活动室吧——试管都还没收起来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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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我还是加入了美术部。因为部长差点跪在地上求我。
我没兴趣当什么救世主,但我也不是那种拿别人的苦恼寻开心的烂人。美术部长只是求我在药师美术部挂个名参加比赛,又不是难以完成的事情。
于是我和真田俊平离得更远了。
因为座位离得不近,我们在班上没有交流,放学以后我要到那个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在摸鱼的美术教室。以前为了接近真田俊平,我还会专门找理由和他发生些交集,但现在我改主意了,自然不会刻意接近他。
中川小夜子倒是偶尔会跟我打电话,听她说真田俊平依旧会抽空去棒球部看看,只是不怎么参与集体训练了。
想来也是,他本就有伤,以前还能说是因为背负着球队,如今退部了,又要养伤,倒还不如打个酱油刷刷存在感就算了。
不过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关心真田俊平的情况。我又不是那种除了谈恋爱找不到其他事做的人,就算我确实挺喜欢他那张脸的,真田俊平对我没兴趣,我也没有必要一直贴着他。
况且那个人真的蛮无聊。
我揣着画具从化学实验室改造成的美术教室里走出来。实验室在一楼,出门就是棒球场,因此我从走廊的窗户看见了同班同学的背影。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长得很好看,从背影都能感觉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池面的那种好看。
真田俊平似乎是在和另一位三年级的前棒球队员说话。他身边的氛围看起来十分开朗。话又说回来,在棒球部当经理的那一小段时光里,我对这个社团唯一的印象也确实只有开朗。
没心没肺的开朗,仿佛只是为了享受棒球而不是为了赢球才站在那里的开朗。
我不明白。
全力以赴去做的事情,从小到大都在坚持却又被轻易击碎的事情,努力了十几年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如所谓的“天才”的事情——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到底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不过是枷锁罢了。
不过是伤痕罢了。
不过是履历上怎么都抹不去的污渍罢了。
我撤开目光,将注意力拉回走廊上。再次迈开脚步时,窗外传来了真田俊平的喊声。
“好球!友部!”
所以说,为什么啊!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轻易地接受自己被代替的事实,甚至还能为代替自己的人喊加油?
我开始生气了。
于是,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我抓住了校服的裙摆,十分用力地吼了出来。
“够了!”我大声呵斥,“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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