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慎在迟到的边缘依旧坚定地多要了一份牛奶和鸡蛋三明治。他踏着上课的铃声匆匆进了教室,弯着腰在最后一排坐下,然后把手里装着早餐的纸袋塞给了前排的登野城弥生,后者说着谢谢然后收下纸袋,南部压低声音问她:“我看你又是六点多交的新课题,又通宵完就来上课了吗?”
“嗯,之前那些方案不够出彩,我做了新的。”
“那看来我许的你今年少去医院的愿望要落空了。”
“别咒我,我挺好的。”
南部慎不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讲台上教授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他们的方向瞥。他翻开笔记本电脑,在等待电脑从待机里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他忍不住瞥了眼前座女孩的后脑勺,女孩正一边正端起那杯楼下买的冰咖啡,一边滑动光标打开文档。
此人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南部这样想着。谁也搞不明白登野城的生活是个什么状态——太混乱了,你永远不知道她的时间表里究竟有没有休息和睡觉,通宵作业之后端着超大杯美式面不改色地踏进教室这件事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虽然她对学业的态度和在专业上的能力确实不容小觑——整个视觉专业里,她的绩点永远都排在第一位,从没人能撼动她的地位。
作为少数和她搭上话的人来说,南部慎认为登野城弥生实在是过于极端,她对待学业的态度常常让他不寒而栗,而一旦他想以朋友的姿态对她做出一点什么关心的举动,她一定会摆出那种天衣无缝的状态向周围传达自己很好,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从大一相处至今,却一直没有烟友以上的关系的原因。
漫长的上午终于结束,南部慎依导师之托去办公室收拾资料,随后他又在琐事上被拖延了相当的时间,当导师终于放行而南部匆匆赶回教室收拾东西时,南部以为教室一定已经空无一人,但他刚走过转角,就看见了一个完全不在他预料范围内的身影。
登野城弥生一贯来去匆匆,对周遭的事物都有种漠不关心的冷淡,正常来讲,一下课她就会提起包迅速离开,但在空空荡荡的教学楼里,她居然就这样停留在走廊上的那台挂式电视机的前面,她抱着她的那台MacBook,提着那个喝空了的咖啡杯,长久地凝视着小电视机里的画面。
等到南部慎看清电视机里正播放的节目时,立刻觉得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永远都是一副亚健康的样子、提起运动就做缩头乌龟、想拉她锻炼比喂她芹菜汁还难的登野城弥生,竟然在看体育栏目的温网比赛转播,仔细一瞧,正在比赛的好像还是个颇有名气的日本选手。
南部慎在心底带着讶异嗤笑了一声,正想揶揄她些什么,但当他把目光挪向登野城的眉眼时,他停下了脚步。
也不知道是中午的热烈阳光正泼洒进走廊给他造成了虚幻错觉,还是早上的那杯咖啡没让他彻底清醒,他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违和。此时此刻登野城弥生那副终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氤氲着一种隐隐约约的沉重情绪。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这是南部慎从未见过的——两年同窗“好友”的时间里,他从未见过登野城弥生露出这样的眼神。
南部慎几经确认,目光在小电视和微微仰头的登野城之间来来回回,突然产生了微妙的焦躁感,这种感觉迫使他想迅速打断登野城弥生对这档体育节目的奇怪凝视,重新用她那似乎没有落点也从不刻意聚焦在哪里的眼神,去看眼前的课题、资料、牛奶,或者他们身边洒了满满一地的太阳。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但当他喊出“登野城”这三个字的一瞬间,登野城弥生的脸上就又什么都没有了,一切都稍纵即逝,就像什么都没存在过一样。
她回过头来,挑了挑眉,只发出了一个语气词:“嗯?”
“怎么还没走?”
“不知不觉就发呆了。”
南部慎没去探究这句话的真假,他努力摁住一路疾冲而上的躁动,从书里抽出那两张音乐会的门票递了过去,问:“周末有空吗?”
登野城弥生低头看了一眼那两张门票,突然笑了起来,说:“真是老套啊南部,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哪个女孩子放了你鸽子你来找我接盘吧?”
“你还瞧不起兔子吃窝边草了?”
登野城弥生摆了摆手,把南部慎的反应当成了两人插科打诨的日常,说:“我可没,你找你的妹妹们去看吧,我挺忙的。”
说完这句话,登野城转身就走,但身后南部慎那声郑重其事的“登野城弥生”让她只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她带了点不理解问:“你今天吃错药了?”
对方却和她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一样,南部慎蹙着眉,终于把那句在心里头憋了有些时日的话给说了出来,他说:“两年了,磐石也该有点松动了吧?”
南部无疑把登野城弥生那总是转得很快的脑子干宕机了几秒,因为她确实被这句话所含的巨大信息量打得措手不及,她伸出手揉了揉眉心,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