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伦子就像没有这空窗三年一般接待了登野城弥生。如果不看伦子眼角泛起的细小皱纹和因为认不出登野城弥生而躲进桌底的卡鲁宾,说她们昨天才刚刚见过似乎也合情合理。伦子打开橱柜拿出一双室内鞋,嘴里念叨着她怕登野城以前用的那双小了,所以昨天去买了一双新的回来,还是小弥最喜欢的蓝色。登野城不停点着头说麻烦阿姨了,她手足无措地,试了几次要把伴手礼递过去,但伦子都有下一句话在等着她去回答。
“今天要吃芭菲还是糯米团子?我让南次郎带回来,”伦子说,“哎呀索性都要吧,芭菲是巧克力和草莓的,团子要红豆和抹茶的,对吧?”
“对,对。”登野城弥生已经只能不断地点着头,她突然觉得自己递上这份伴手礼才像真的见外,但她确实对越前夫妇心存愧疚——三年,从越前龙马离开东京之后,她就没再拜访过一直很照顾她的越前夫妇——等到她换好室内鞋,才得空能拦住要匆匆赶回厨房的伦子,然后把手里那只提了许久的木箱子递了过去。
四只鳕场蟹,就算是越前龙马也能看出来这东西的价格和他买的松阪牛肉不相上下。伦子说你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你不是还在念书吗!登野城摆着手解释说她常接一些设计单子,也在帮导师的工作室做事情,不用担心这些。越前龙马就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注视了一会儿木箱子里的四只螃蟹,然后说:“是我没去联系你,该愧疚的人不应该是你。”
登野城弥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越前龙马确实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只是把盒子一关,说没办法了,明天我再接你过来一趟把螃蟹吃掉,登野城立马笑了,她说我可没有休假,毕设和大学院考试都快把她逼疯了。“你就是我考取修士路上的最大阻碍。”她在最后开了个这样的玩笑,越前龙马瞥了她一眼,说:“下个月你的阻碍就走了。”
于是登野城不再讲话。她跪坐在客厅的被炉前面,伸手扶桌腿的时候却摸到了那一块凹陷,指尖这一点奇妙的触感让她停在这个动作上良久,越前看见了她的这个动作,也立刻明白了她在想些什么,他说:“是,被炉从来没换过。”
国一时的新年假期,难遇的大雪把外面的世界抹得一片银白。南次郎和越前龙马谁也不愿意去铲掉球场里厚厚的雪层,于是越前龙马只能坐在榻榻米上百无聊赖地去给球拍缠上胶带,登野城弥生打着哈欠玩越前的任天堂掌机,小小的反射式液晶屏上,马赛克小人来回跑动,不断发出死在陷阱里的声音,越前龙马觉得她玩得实在太烂,他想帮她玩过那一关,但抬头才发现她早已经在被炉里睡着了。她像一只冬眠的动物那样蜷缩着,卡鲁宾窝在她的肩头,懒懒地冲着越前张了张嘴,然后一合眼,也睡下了。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气氛太过于慵懒和温暖,越前龙马也被睡意侵袭了神经,他把球拍塞进包里,和那一人一猫一起缩在了被炉里,在他睡得正惬意时,他的胃被人狠狠一脚踹中——登野城弥生爆发出了她这种肌肉无力本不该有的力量踹出了这一脚,而几乎被踹出被炉的越前龙马在迷蒙的惊惶中随手一挥想抓住点什么稳住平衡,却不幸抓到了一边的水壶。
哗啦一声,水花四溅,水壶撞向被炉又回弹向地面,被冰凉的水滴洒醒的登野城弥生也惊慌地醒来,嘴里喊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雪下到家里来了!”她扭过头,定睛一看,越前龙马正用一种茫然的神色试图消化眼前的那一切,于是登野城弥生展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没心没肺,她指着越前龙马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像只落汤鸡啊越前!”
被炉桌腿上那个被水壶砸出来的小凹陷就一直存在这里。在那之后,越前龙马只要看见这个凹陷就会从鼻子里发出冷哼,而登野城弥生就会立刻起身去冰箱里给他拿一瓶ponta塞进他手里——当然了,她是一边笑一边这么做的。
此时此刻再看见这个小小凹陷,越前龙马已经不会再发出不满和记恨的声音,登野城弥生也不会再因为想起那个画面而止不住地笑。时间就是这么神奇的一样东西,它能把许多事物都涂抹成美好的回忆。
越前南次郎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他是提着大包小包进来的,手里还捏着一张伦子写的购物清单,他路过客厅,又倒回来往里看了一眼,登野城弥生笑嘻嘻地打量他依然邋里邋遢的浴衣拖鞋,说:“叔叔,好久不见。”
“噢,弥生,”越前南次郎的眼睛这么一转,登野城已经敏锐地意识到他恐怕要张嘴说些惊天动地的浑话了,果不其然,他说,“你还不准备做我和伦子的女儿吗?”
“起码等到叔叔开口不会这么吓人的时候吧,”对付越前南次郎的浑话,登野城弥生依然手到擒来,“如果是别家姑娘,那在看见叔叔满地的十八禁杂志的时候就跑掉了。”
南次郎笑了起来,说:“说实话,龙崎老太婆倒是替孙女打听了好几次我家儿子回来了没有,我可一直都含糊其辞,叔叔还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到底是怎么传出他们俩都谈婚论嫁了这种消息的。登野城弥生这样想着,笑着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