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栀从半昏半醒状态里睁开眼时,脑袋还很迷糊,大约几分钟后,她才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头重得像是灌了铅,微微转动都要花上她不少力气,最先注意到的是掩上的双层窗帘,只要尺寸合适,这种窗帘的材质是绝对不会让光透进来的,一点儿都不会。
但幸运的是,主人似乎只是随意拉上了,留下了一条窄缝,阳光从那条缝隙里泄进来,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砖上。
阳光给云栀带来了一点时间概念,昨天下地铁时是十一点过,她一晚上没回家,许惟会不会找她?
她动了动身体,双手、腰都传来粗粝的绑缚感,她垂下头打量自己。
她还穿着昨晚的羽绒服,衣衫都还完整,她松了口气。
接着,她发现自己坐在一张实木宽椅上,这张椅子的制样有些落后,很重,是老年人才会喜欢的风格。她的两只手分别缚在两面把手上,腿一边一只,绑在椅子腿儿上,腰上也有一根绳子,别说动了,她连制造响动求救都办不到。
周遭安静得瘆人。
她没听到任何声音,连鸟鸣都听不到,这外面难道连棵树都有不起吗?
她想听到一点声音,睡觉的时候绝对的安静最好,但这种时候,她不需要那么安静。
深夜飙车党摩托引擎的轰鸣声,堵车的主干道上鸣成一片的喇叭声,哪怕是她家那讨厌的楼上三更半夜制造的噪音,都比现在什么声音都听不到来得强。
她又挣了挣手上的绳子,挣到腕上勒出血痕,绳子依旧没有松动的迹象。
趁现在还有力气,呼救吧,运气好遇到有人路过,她就能得救了。
张一下嘴,她才发现嘴被胶带粘住了,她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微弱的嘤嘤声。
她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现在几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警察会不会找她?
地砖的寒气源源不断地往上冒,她像这样一动不动坐了一晚上,血液不流通,手脚冻得麻木了,却没有失去知觉,她感到冷极了。
北极也不过如此了。
眼珠动了动,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她在心里呢喃:过来点儿,再移过来一点儿,照到她手上,就当是仁慈的怜悯吧,除了小时候踩死过一两只蚂蚁,我从没干过坏事。求求了,太阳照过来吧!
漫长的等待中,阳光只延长了半寸,离她还有一段距离,但她看到了希望。
太阳是会动的,那么在落山以前,一定能移到她脚下,运气好的话,会爬上她的腿,她的腰,她冻僵的手也会得到解救。
心里刚刚燃起希望,她听到门把转动的声响,刚刚因为阳光会移动短暂松懈下来的神经再次绷紧。
孔辉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加热过的烧烤。
一身商务风穿搭,黑色廓形羊毛大衣内,是黑色高领T恤与浅灰无袖西服的叠搭,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短发收拾得十分时髦。
他长得不算好看,但很会穿,丁萌萌日渐高级的衣品全赖于他的指导。
加上他待人体贴周到,又有礼貌,第一次见面,就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云栀的好映像。
云栀怎么也想不到,第一次见斯文懂礼笑容可掬的人,竟然会干出绑架拘禁的事。
也许是早就有心理准备,乍见到她,云栀没有想象中恐惧。
她甚至还在偷偷思考,该怎么做才有机会逃出去。
这种时候,安迪又从脑海里跳出来了。
云栀喜欢斯蒂芬金的小说。
八年前,在书店里看到《肖申克的救赎》时,她就迷上了这本书。
那时候她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目前正站在地狱的大门前,那么主人公安迪就已经身在地狱十八层了。
安迪用二十年的隐忍逃出暗无天日的地狱,最终在蔚蓝的太平洋边,喝着啤酒,晒着太阳,呼吸漫无边际的自由空气。
你也要像安迪一样,绝不放弃才行。
那时候,她是这么给自己洗脑的。
许惟说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放弃呼救的人,其实这才是真相。
她被作家笔下一个虚拟人物勉励了,而他又让她看到了希望,在圣诞夜之前,她曾向十个人呼救,没有一个人理她。
他是第十一个人,十一分之一的概率,很小很小,但并不是零。
当着云栀的面,孔辉慢条斯理地吃烧烤。
那是她给许惟带的宵夜,他捡回来肯定不是因为烧烤太香,舍不得扔,而是这东西留在现场,也许会给他带来麻烦。
拿起一串烤牛肉,他低头嗅了嗅,“附近没有卖早饭的,幸好还有这个。在哪家买的?味道还不错。”
盛放烧烤的盘子上看不到热气,化雪时比下雪更冷,烧烤从微波炉里拿出来,要不到十分钟就会完全冷下去。
云栀万没想到孔辉对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