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过了这么些年,大小姐还能记得我这个司机。”方怀生并不是贼眉鼠眼的长相,相反,面相十分憨厚老实,但心术不正的人,眼神骗不了人,从他的下斜眼里隐隐透出几分阴邪。
冯盼上上下下打量他,他身上穿的是小区保安的制服,这就能够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方叔果然是不简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给人开车,也能帮人守门。”
含满轻蔑和讽刺的话于方怀生来说不痛不痒,“大小姐是不会知道穷人为了生存得遭多少罪。”
冯盼失去耐性,“特地来找我的吧?想干嘛,直说。”
两人之间没有那么多闲话家常可以拉,能说的恰好又能让冯盼感兴趣的只剩一个方雯。“大小姐记得我,那肯定也记得我那苦命的闺女。”
话已摊开,冯盼并不怕事,她是鬼神来了都要继续嚣张跋扈的性子,方怀生自以为是的故弄玄虚她才不会放在眼里。
“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记不大清了。”
“大小姐记不大清,我们雯雯可记得很清楚,做梦都会梦到大小姐。”
方怀生没说的是,方雯每从梦里醒来,就会用剪刀疯狂戳一个洋娃娃,她把那个洋娃娃当成是冯盼的替身。
“你已经浪费我太多时间了“,冯盼冷冷扯了扯嘴角,“这小区物业号称业界王牌,也不过如此,什么人都要往里招,你识相的,就自己拎包滚蛋,不识相,我就让他们撵你滚蛋。”
“还没到滚的时候,不急”,方怀生从怀里摸出一张洗好的手机照片,亮给冯盼看,“因为大小姐年少时犯的错,我那漂亮聪明的女儿就摔成了个傻子,二十七岁了,连个像样的婆家都找不到。”
冯盼瞟一眼,挪开视线,“既然是疯子,那还去祸害别人干什么?早点关进疯人院啊!讲点公德,别给社会添麻烦。”
这样义正言辞的话从冯盼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冒失,要换了许惟,他一定会万般讶异,冯盼的字典里竟然还有“公德”一词。
方怀生点两下头,“这是自然,只是疯人院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听说一年至少要花上几百万。”
冯盼冷笑,“原来是要钱来了。”
方怀生敦厚得赔着笑脸,“大小姐每年交的税就够我们这些普通人挣八辈子了,肯定是不会明白我们挣钱有多难。”
接下来冯盼的举动让方怀生吃了一惊,只见她拿起手机对着他咔了好几张照片后,特地把柱子标识上的物业名字也一同拍了下来,转发给了物业管家,然后一把夺过他夹在两指间的照片,三两下撕成碎片反手甩在他脸上。
撕掉那张照片仿佛就是在撕掉她的坏心情,冯盼笑起来,“好可惜,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你”,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方怀生,屏幕上跳跃的是安保队长的名字。
同一时刻,冯盼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慢条斯理地接起来,“你们物业是怎么做事的?保安大半夜埋伏在停车场里敲诈勒索业主,这是要逼业主换物业啊?”
管家在那头一叠声道歉,冯盼直接挂了电话。
安保队长没打通方怀生的电话,亲自带着几个保安匆匆赶到停车场来,方怀生听到背后杂沓的脚步声和安保队长的呼喝声,手握得咔咔响,眼神怨毒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我会让你后悔的。”
冯盼眯着眼,并不把他放在眼里,“就凭你?”
安保队长抵达,两个保安扭住方怀生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安保队长脸色灰败,如遭大难一样,对冯盼道歉,“对不起冯小姐,请您给我们点时间调查清楚后,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从这一刻起,我们安保部会增派人手在附近巡逻,一定会保障您的安全,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冯盼好不容易因为飙车而高涨的情绪又被突然出现的方怀生打落谷底,回到家,她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伏特加,一口干掉。
酒液入喉,身体生出燥意,她抬手看了看时间,凌晨十二点十七。
管家打完电话,又换物业经理打,冯盼嫌烦,直接掐掉了,对方也很识趣,没有再打扰,只发了一条短信表达歉意并再三允诺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冯盼夹了两块儿冰块放进酒杯,重新倒了一杯威士忌,端起来对着顶上的灯光晃了晃,灯光落入酒里,一漾一漾。
她一气喝了半杯,微醺的酒意袭上脑海,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燃,夹在左手两指间。
她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随手拿起手机翻出方才拍的那张照片仔细看,看着照片上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方雯,她心底燥意大盛。
当年怎么就没直接摔死?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滚下去,流了那么多血,也只是把人给摔傻了。
对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她的眼神忽然出现了波动——
照片里不止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背景里,只拍到一个模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