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阳顶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走进教室,一言不发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班上只有寥寥几个人,晨光暗淡,天气阴霾。
他翻找出自己的书本,却发现他与阮锦星之间的座位间隔着一道不宽不窄的空隙,两个手指的宽度,令他无法忽视,像是无意,却更像是故意。
他瞥见自己桌角皱皱巴巴遍布裂纹的纸条,闭了闭眼,将它整张撕下,将上面的内容自己重新誊抄,贴在桌角。
他凝视着手中的纸条,犹豫片刻,将它放进书包的侧边栏。
等他做完这一切,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手里拿着一瓶牛奶,脚步不紧不慢。
薛阳的脑中回想起昨夜杜恒的话语,固执低头,没有像平常一样看向她,目光追随她到座位才说声“早”。
两人没有谁主动打招呼,仿佛在半天时间变成了陌生人一般。
班上人越来越多,薛阳的脑子越来越乱,杜恒昨晚的话被拆解又重组,在他脑袋中循环播放。
“你在寻找压垮崔向阳的到底是什么稻草,但是你现在却在责怪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感到脑袋一阵刺疼,他趴在桌子上,难受地闭上眼睛。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昨夜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清晰再现。
“你说什么?”薛阳看向杜恒,脸上的表情出现霎那间的空白,“阮锦星,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崔向阳生前也和阮锦星发生过争执,具体的内容,你去问她吧。”杜恒最后瞥了薛阳一眼,背对着他,朝远处宿舍楼走去,“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找我了。”
“杜……”
“薛阳,没有人不会做错事情。如果你非要揪住那错误,我只能说,我们身边人的每一种反常行为都能归咎到我们身上。”
“我们,都是罪魁祸首。”
杜恒说罢,大步离开操场。
而他伫立原地,无意识地走动,当双脚站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时,他感到几分不真实,以及接踵而至的失重感。
他慌忙后退到跑道上,低头观察着身前的草地。
风使小草轻摇,草香沁人心脾。
周遭一切如常,唯有心灵慌张。
有人轻拍他肩膀,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他扭头,身侧的李沐神情严肃,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表情松动些许,耐下心来问:“薛阳,你感觉不舒服吗?”
他茫然摇头,方才的难受感已经消失,唯有晃眼的灯光让他眼睛难受。
“那行,早读时候别睡觉。”
他习惯性地看向身侧的阮锦星,还没扭向阮锦星便被他自己强行终止,他转而看向过道另一边同学的书本页数,48页。
他翻动着书页,却没有看见一旁的阮锦星将移开遮挡页码的手又默默地移了回去。
两人各有心事,无言的对峙持续到早读下课。
春雨纷然而至,雨帘朦胧远景。
心思如春雨绵延,却强压心底。
阮锦星偷偷瞥向一旁趴在桌上休息的薛阳,他的后脑勺对着她,是少有的抗拒姿势。
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些片段。
春雷滚滚,刚下早读的学生都离开教室在走廊漫步,似乎是期望沁凉的雨丝扑在脸上带来几分清醒。
阮锦星刚想问问一旁昏昏欲睡的薛阳要不要出去走走,却发现他直接趴在了桌上,半闭着眼睛,脸朝着她,样子迷糊。
“这才刚上早读,你怎么这么困?”
薛阳眼皮掀了掀,看向阮锦星,一笑,说:“我从小就这样,一到雨天就想睡觉,反正离第一节课上课还有十分钟,我就先睡一会儿。”
说罢,他闭上眼睛,一头偏棕的头发在教室明亮的灯下显得有几分毛茸茸,不由得让她想起了隔壁邻居养的金毛犬,摸起来,应该也是软软的吧。
他的眼睫毛听话地贴着下眼睑,脸上的肌肉都放松下来,显得更加没有攻击力,喜欢紧抿着的嘴角往下微微弯,却生不出一丝疏离。
可是他现在背对着她的模样,似乎就带着疏离。
原来不是他天性温顺,而是他将自己最没有攻击力的那一面展示给她。
她收回目光之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她想起昨天下午放学李沐说的话,眉头微皱,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书上。
“我觉得,你跟薛阳最近走得太近了。”
“我知道你是同情他的遭遇,但是我想会被同学起哄,影响你的学习。”
“你和他还是稍微保持距离,别受他影响。”
“我这个星期想办法把你们俩的座位稍微调开一点。”
那些话在阮锦星的脑子里乱转,分明她和薛阳之间什么都没有,分开也不过就是常规换座位,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