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包装拆开的那一霎，陈晴的字迹已经不止写在便条上了，而是一笔一划，在心上。
“杜恒，yyds!”
“你的前路一片光明，你的身后有我鼓励。”
“马上高考了，市联考的排名别放心上了。这些热身赛不能阻挡你奔向胜利！”
“杜恒，在我眼里，你是我最服气的学霸。”
“你只管放心考，我也跟你一起，再不济，你看见我的成绩，你还能找到一点优越感。”
五颜六色的小纸条，摆成花朵的形状，花盘最中间的，是简单的祝福。
“生日快乐，成年快乐！”
杜恒的思绪慢慢飘回，嘴唇动了动。
说什么？
祝你前程似锦，祝你心想事成考上理想大学。
这是他心里的祝福，但不完全是。
那份被高三重重试卷和作业压在心下的感情，应该被拿出来了吗？
可那不是杜恒理解的爱情。
“祝你，能学业有成，然后不被任何人因为学历问题而受到歧视。祝你，在大学……找到那个适合你的人。”杜恒抬眸，凝视着陈晴的眼睛，缓缓道。
他眼底平静，话语诚恳，像是真心祝福。
戛然而止的话语让陈晴兴奋的心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就……只有这些吗？”
杜恒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底依旧是闪烁着理性，点点头。
“不是，杜恒，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就祝我在大学找到合适的人……”陈晴的笑容不及眼底，她抿了抿唇，道，“好，这是你说的。”
“不用送我回去了。”陈晴迈出校门，脚步微顿，转身道，“再见了杜恒，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杜恒感觉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他看着陈晴远去，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脚步像是被定住，目光也像是被定住。
只不过脚步定在原地，目光定在陈晴身上。
一阵风，裹挟着树木的香气，傍晚的一丝凉意，拂过路面。
青春落幕了，他想。
连带着青春里遇见的人。
……
薛阳将一只手搭在杜恒肩上，冲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咂舌道：“我可帮你邀请了，就明天，我们咖啡馆见面。就你喜欢跟陈晴去的那家西校区门口的咖啡馆。”
“她答应了？”
“怎么会不答应呢？”
“嗯。”
杜恒手上的动作也只是稍稍停顿，便继续帮着整理。
次日，咖啡馆。
杜恒坐在窗边，指尖划动着手机屏幕，仔细地浏览些什么。
他刚想拿起咖啡准备喝，却被另一只手抢走。
抬眸，便对上陈晴的一双圆眼。像是昨日的事情没有发生，一切依旧如常。
她打趣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我都在你面前坐了两分钟了。”
杜恒将手机屏幕灭屏，淡淡道：“没什么。薛阳他们呢？”
“他们哪有那么快，肯定是两人路上遇到了，走路慢吞吞的。”陈晴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慵懒道，“杜恒，你怎么没有一点考完的惬意啊，还一副随时准备学习的模样。”
“人本来就是要一直学习的，只是学习的内容有所不同而已。”
陈晴摆摆手，道：“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学习学习。哎，你将来的理想对象一定是一个像你一样优秀的人吧，她是不是也会很热爱学习啊？”
“不知道。”
陈晴两只手来回挪动着杜恒的咖啡，随口道：“你连你的理想型都没想好啊？”
“没想。”
“哦。”陈晴抬眸，看向脸色依旧沉静如水的杜恒，心里的那份期盼慢慢地被磨尽，她最后问道，“那你现在，就连一个稍微喜欢一点的女生都没有找到吗？”
杜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默默地把陈晴手里的咖啡杯拿了过来。
两人身侧的窗外车辆穿行，店门关闭又开启，人来人往，如正在上车下车的列车。
谁也不知道它会载着哪些拥有相同目的地的人去往何方。
杜恒将目光落在今天的陈晴身上，她穿着明媚的红色连衣裙，热烈而开朗。
他大可以直接错开目光，避而不谈。
像以往一样。
脑子里空空荡荡，他像一个懵懂的婴孩，对面前的抉择束手无措。
这一次的回答，杜恒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变了调：“暂时……没有。”
面前凝神等待他回答的陈晴垂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不知为何，杜恒头一次感觉自己这次在迷雾中作的决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