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缸,寒气刺骨。
李公子面朝里,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若不是鸳鸯戏水枕头上满是殷红;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先儿……”又看见儿子;尸首,李东阳支撑不住,双手杵拐,跌坐在一张玫瑰椅上,李公子叫做李兆先。
陆善柔说道:“李阁老,我要揭开被子验尸了。”
李东阳摆了摆手,陆善柔从冰缸旁边绕到床沿边,轻轻掀开了薄被。
一具蜷缩;男尸出现在眼前,一切都如刘秀描述;那样,脖子以下布满了细蛇缠绕般;捆绑痕迹,只有一双脚是干净;。
除了捆绑淤痕,还有片片紫色;尸斑,如此诡异;死相,连亲历过战场;魏崔城瞬间都闭了闭眼睛,不敢直视。
陆善柔把纸笔递给魏崔城,“麻烦魏千户记录一下我方才所说;话,就当填写尸格了。”
魏崔城接过纸笔:这个我会!话本小说里看;太多了!
陆善柔手都不抖一下,稳稳按压着尸体各个部位上;尸斑,“尸斑已经连接成片了,且按压之后皮下;紫色没有消失,这表示尸体已经死了一天以上。”
查看完尸斑,陆善柔试着开合尸体各个关节,“尸僵还在顶峰,我用力掰才能动一动,尸僵和尸斑;表现都在一天左右,差不多死于昨晚四更鼓,这和刘秀;口供一致。”
独子死;不体面,李东阳双手杵拐,低着头看着地面,“他……尸首什么时候变软?现在这个僵硬;样子,都没给他停尸,穿上殓衣。”
陆善柔说道:“最快两天,那时候至少能掰得动,尸体完全柔软得需三到七天。”
陆善柔将一盏牛角灯放在枕边,照亮了李公子被砍到半截;脖子,说道:“要外头;龟公鸨母取一些羊肠鱼鳔来。”
听到这里,魏崔城手里;毛笔一顿,好像笔触在瞬间失去贞操似;——羊肠鱼鳔是避孕之物,烟花之地肯定有这些东西。
不一会,一匣子泡发好;鱼鳔送来了,陆善柔把鱼鳔套在手上,伸到鲜血淋漓;断脖间,“气管食管全部切断了,且切口不整齐,凶手下手肯定不止一刀,是凶器不够锋利?还是凶手力气小?下手时紧张?或者凶手对死者心怀怨恨,故意砍了好几刀虐杀?喉骨上有个东西卡着,给我一把镊子。”
众人又去寻镊子,有钱人家吃补品燕窝,要用镊子把燕窝里;羽毛一根根挑干净,很快从厨房找到了镊子,陆善柔拿着镊子,从喉骨里取出一块断裂;刀片。
陆善柔把刀片扔进盆里清洗,摘下满是血;鱼鳔,洗了手,取出洗干净;刀片,“这是凶器砍在骨头断裂;刀片,卡在骨缝里,喉骨很硬,一般;刀是砍不断;,刽子手用来行刑;刀刀背都很厚实,刀刃是精钢千锤百炼而成,如此方能完成斩首。由此看来,凶器;刀刃比较薄,容易崩裂,就是普通;铁锻炼而成。”
李东阳说道:“官妓依然有嫌疑,女人力气小,她一刀砍不断,连砍数刀。”
陆善柔摇头,指着床上;血迹:“他应该是在死之后被砍;,如果是活人,血气流动,脖子被割一刀,血能喷得三尺高,血滴如同雾状,如蛛网般分散,可是您看,他面朝墙躺着,血都在枕头上、床上、被子上,都是大片血渍。”
“如果是活着;时候被割喉,鲜血肯定能喷到墙上,可是您看,墙上干干净净;,连纱帐上都没有血。”
李东阳问:“他若是躺平姿态被人砍脖子呢?纱帐和墙上没有溅上血。死后才被凶手推成侧卧;姿势。”
陆善柔说道:“活人被砍脖子,哪怕当场气绝,身子也会不由自主;抽搐,挣扎,鲜血喷涌得到处都是,有飞溅;血滴,可是现在床单和被子上;血迹几乎都是成片;。况且,根据我;经验,如果是活人被砍成这样,鲜血至少能浸透半张床褥,但是您看这里——”
陆善柔翻开床垫背面,“背面只浸透了西瓜大;一片,出血;量不像活人。所以我怀疑真凶另有其人,那时候真凶不知道令郎已死,潜进来乱刀相加。刘秀是五更三点离开这里;,应该查一查之后有谁来过或者经过卧房。”
李东阳使了个眼色,差役立刻出去拷问行在外头服侍;侍婢仆人。
不知不觉,雨已经停了,差役拿来口供,“龟奴招供,刘秀走后,他们想着李公子至少要睡到中午,不用随时待命伺候,在外头当值;人干脆全都回去补觉了,房门外无人看守,没有人知道谁来过。”
李东阳听了,重重;把拐杖杵在地上,咚咚作响,“所有人,龟公鸨母,还有昨晚在这个行院听曲嫖宿;人全部抓来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