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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醮(2 / 2)

从也默契地选择了离开。一时之间,氤氲茶室,只余她们二人面面相对。

新昌仍在哭泣,珠泪涟涟,长乐看不下去,递上丝帕,让她拭去眼泪。

“我没有可怜你,宇文家的女儿,享的是万民供养,自然要端得住天下的期盼。”

她推开了北面的窗户,有风吹进,晃得屋内的珠帘玎珰作响。

回身望着新昌,目光灼灼,“我们于社稷无半分功勋,却生来锦衣玉食,天下奉养,因的是什么?因为我们身上流淌有高贵的血脉?因为我们的父兄握有主宰天下的权力?都不是。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源自百姓的信任。他们相信宇文家的子孙,无论男女,仍旧是当年结束乱世,一统河山,拯救万民如水火的英雄,在苦难来临前,依旧会冲在最前面,替他们抵挡风霜刀剑。这才是我们存在的理由和肩头的责任。皇族,从来不只是家族光荣的图腾。”

“就像你的母亲,既然成为了太子妃,那就要做好储君的贤内助,管理好东宫的大小事务。就好比你,既担了这份荣耀,就责无旁贷要维持好天家的体面。与其担心他人的眼光,不如做到无可指摘。”

长乐垂眸瞧着庭院,冯氏尚在和师太商谈着什么,满心满眼都是虔诚。她转过身为新昌续了杯热茶,轻轻摇了摇头,“你也不需要我来安慰。你的丫头婆子们定是劝了很多了,道理你亦是懂的。”

新昌有些发愣,没料想长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位她在十三岁前,素未谋面的姑姑,原本以为只是个骄纵惯了的牡丹花,不曾想,小小的胸壑里还承着天下。

她软下了膝盖,忽然抱住长乐的胳膊,低声地啜泣起来,声音抽抽搭搭的,语带哽咽。

“姑姑教训得极是,都是新昌不懂事,又劳母妃挂心,又扰姑姑费心。新昌记下了,日后定当好好纠正,再不这般顾影自怜了。”

一番低声下去的剖白,却让长乐有些汗颜。她怎么不知不觉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新昌说是自己的侄女,论年岁,其实只比自己小了十来个月,她没有妹妹,一直只把新昌看作同龄人。从未想过摆什么姑姑的架势。今天也是瞧着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有些担忧,才多说了几句话,细想来,到底心浮气躁了些。

她转过身,抚了抚新昌的背,替她顺气,“也是我说得重了,其实你已是极好的,上京人口多,哪能那么快面面俱到呢。”

新昌默默点了下头,表示明白,吸了吸哭红的鼻子,不无担忧地问:“姑姑,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母妃一会瞧见,定要说我。”

妆面是全不能看了,长乐看出了她眼中的怯弱,也明白她的窘迫,这般模样若被外人看去,定又要编排话来。好不容易去了一个心病,可不能再添一个。

她望了望湛蓝的晴空,日头似乎较先前收敛了些,有个念头在心底略挣了挣,最终还是宣之于口。

“群玉台离这儿不远,我们逛逛去,就说是我的主意,不让丫头们跟着。”

姑娘面嫩,而宫里讲究体面,再浓烈的情绪,再天大的委屈,举手投足间皆是淡淡的。从小到大,长乐不知见到多少后妃语带机锋,然而面子上仍是春风和煦的,远远望去,像谈论天气一般随意又家常。现如今,新昌已经丢了一次面儿,这回再让人瞧见嚎啕大哭,怕是彻底失了主子的尊重了。

长乐压下一口茶,觉得胸口闷闷的。自忖许是早膳食得不多,人有些疲乏,坐了这半日,身上的喘意非但没有缓解,反而略重了。本想着混个半日,早早赶回排云殿歇息,但瞧着新昌畏缩局促的样子,终究心软。索性好人做到底吧,前日答应了冯氏开解新昌,半途撂挑子不是她的作风。

新昌有了暂时躲藏的借口,心底一百个乐意,冯氏的意思,本就是想让她和长乐公主多亲近亲近,如今和长乐出去,又怎会不愿?她抬手抚了抚面颊,泪痕未干,虽无铜镜,她也可知如今双眼红肿,面容憔悴。思及这宫中人多手杂,是应该稍微避避人。

但一个丫头也不带似乎说不过去,她点了点头,努力从哭花的脸中挤出笑容,“侄女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劳姑姑受累了。”说完盈盈侧身一拜:“姑姑体恤侄女,侄女却不能不懂事,这盛夏天里的,姑姑身边不能短了随侍的人,我先前在旧宅自在惯了,就不带丫头了,姑姑身边两位姐姐还是请跟着吧。”

那像个什么样子!倒显得她娇惯。长乐扶额无奈一笑,“要我说,咱们也别磨叽了,我带上瞿娘,你再带上一个丫头,就这么定了,不趁着这会子阴凉,一会路上又要晒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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