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地回了淑景殿,门扉紧闭。
现在看来,似乎事实并非如此。
她的目光是炽热的,没有惧怕,反有一丝兴奋。
思及此处,殷恪牵起了唇角,“殿下比臣想得还要聪慧。”
“哦?如晦哥哥此句,怎么解?”长乐不禁好奇。
“殿下今日露面太液池,可谓是一箭三雕,一是阻了徐氏夫妇与中宫,也就是其背后新皇的结盟;二是打探了南真师太的虚实;这第三嘛——”他凝视着长乐,目光深邃而笃定,“就是激怒新昌公主,借她的手,彻底毁了招魂结盟的可能。徐氏夫妇就算有心相信中宫会鼎立相助,寻找亡女真相,一旦亲眼目睹中宫亲女毁了招魂希望,也会恨透了中宫,恨透了宇文汲,哪还有半分被拉拢可能。”
“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如何能让新昌说恼就恼,说摔就摔呢?”
“哼——”殷恪摇头轻笑,瞧着长乐,颇无奈。“殿下,殷某可是刑狱出身。”
言下之意,不要试图在缇营卫主帅面前“瞒天过海”。
识时务者为俊杰,长乐明白,本也没打算瞒着殷恪,不过她很是好奇,自己初生牛犊,小试牛刀,这些微末伎俩,在搅弄风云的权臣眼里,能被看清几分。
“很简单,新昌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还狠狠得罪了太后,这并不符合冯皇后一贯谨小慎微的个性。”
“明面上看,是因为公主乳母得罪了皇上的新宠,被撵出了宫,宇文裹一时不忿,冲撞了太后。实际上是有人精心布置,特意预备这件事在今日发生在新昌面前,让她按捺不住,口不择言冲在了太后前。”
“那乳母冯张氏本应从九仙门出宫,却临时被改了线路,往右银台门而去,与从仙居殿出来的宇文裹撞个正着,冯张氏自不会放弃这唯一救命稻草,在宇文裹面前添油加醋哭诉了一番,才有了后面的那场水榭对峙。”
“再者,”殷恪从袖中抖搂出一张小笺,递给了长乐,月光下,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清晰可见,他挑了下眉,似乎发现了一场好戏,“这是从太医署誊千金案抄出的副本,半个月来,新昌公主日服的养生汤剂中,半夏似乎较之前轻了一钱。”他以手按纸,敲了敲桌面,“特别是在今日,更轻了一重。”
长乐不得不承认,殷恪真是心细如发,眼明手快,她辛苦了数月的筹谋,不消半日,竟然被她分毫不差地推断了出来。
永远不要惹到殷恪。这是她在这一瞬间的顿悟。
“是,是我引导她去的。忍气吞声,我是惯学不来的。既然她敢在碧城山要我的性命,我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一报还一报,公平。”
“她没害成我,我也并不想要她的性命,不过是让人减轻了一味药的剂量,让她的脾性愈发焦躁,在宫中,这是最要不得的忌讳,会不会招致祸患,全看她品格心性。”
立政殿里有淑景殿的人,不足为奇,毕竟中宫执掌凤印的时间才一月有余,尚不足以全盘清除各宫安插的人手。她起初这么做,也只是在风雨飘摇时的自保之举,没想到,到底派上了用场。
“可惜新昌公主品性自是不佳,不顾乳母对傅婕妤不敬险些撞掉龙胎在先,一味护短,才有了今天的这番闹剧。”
“待新昌公主冲动奔至水榭同太后争辩,看到殿下,自然更是受了刺激,想入非非。”
“那招魂香烛本就微弱,众人推搡间,只需轻轻一碰,就烟消云散了。新昌公主既是送上来的靶子,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儿,长乐有一丝愧疚,她下意识地向殷恪求证,“招魂术终究是因为我而毁,这样会不会害了徐家姐姐。让她魂魄无依,四下飘荡。”
殷恪收起玩笑,神情严肃,虚扶着长乐的肩膀,告诫她,“殿下,你要记住,即使这世间真有魂魄,也只会径直寻找仇家报仇。而非让诡谲术法,把自己的父母拉进深渊。与其令徐姑娘泉下难安,双亲垂泪。不如你伸手尽力帮助她,让她沉冤得雪。”
殷恪的话语,有奇异的安定效用。长乐忽然觉得一直压在心口的岩石轻了几分。
她点点头,问什么时候去查案。
“殿下要一起去嘛。”殷恪笑问。
“我可以吗?”长乐不解道,毕竟自己一言一行惹人关注太多,她担心带着着自己会打草惊蛇。
“唔,殿下还不信臣吗?臣说可以,便一定可以。”他笑似朗月入怀。
“好,我自是愿意——”
他让她先安心等着。不日会有新消息递给她。临走,又复返,夜风扬起他的发丝,一双漂亮的眼睛,灼灼如月华。
“殿下一出大戏,只得臣一个观者,甚是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