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去诏狱,臣弟敢去诏狱,臣弟相信公道自在人心,陛下定能还臣弟清白!”
一招以退为进和身世卖惨,发挥得恰到好处。
傅太后抹不开脸,挣开皇后及左右侍女的搀扶,颤巍巍地走到宇文汲面前。
“皇帝啊,都是一家子骨肉血亲的,能有什么天大的祸事?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先帝尸骨未寒,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皇后呢,彻底被这意料不到的场面吓傻了,她浑身瘫软,要不是左右侍女扶住,险些站不住,面庞上,眼泪簌簌直流。
宇文汲看见她软弱无能的样子就来气,蹙眉叱道:“你这后宫之主眼下只晓得哭?还不快快命人寻间合适的殿宇,把事情问个明白。”
皇后喏喏领命,阖宫贵人听出宇文汲话中清场的意思,哪敢不从,一时间,皆作鸟兽散。太后受了惊吓,胸闷不适,也由傅婕妤服侍先摆驾回宫了。
长乐自随众人离去,还未走出几步,瞧见随河阳郡主来赴宴的贺明章朝她走来,他面沉如水,低声道,“长公主殿下,借一步说话。”
长乐尚不及回答,一支手伸来横亘在二人中间,是殷恪,他凉凉道:“夜已深,还请贺郎君速速离宫。”
长乐默然,而外臣哪里拧得过缇营卫,贺明章无奈,只能离去,擦肩而过时,长乐清楚地听到他说了一句“是殿下引来的婕妤娘娘,臣看见了。”
身侧的殷恪同样听见了,他皱了皱眉,见长乐冲他轻轻摇头,到底按捺住了。
人多眼杂,眼下也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儿,长乐有宫人和禁军卫队护送她回去,殷恪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他撩起衣摆,走上三级石阶,绕过几重抱柱,进了一间暖阁,宇文汲已端然坐于御座之上,下首,跪着宇文晖和面色惶惶的黄门。
宇文漱坐于宇文汲左手下方,皇帝到底顾忌着他腿脚不便,未让他久跪。
见殷恪跨门槛而入,宇文汲一挥手吩咐左右众护卫道:“你们也出去,留阿殷在这儿足矣。”
众人躬腰退步离去,带上了阁门。
宇文汲的耐心已然消耗殆尽,他开门见山,直指宇文晖道:“你身上的紫疮,不是得了什么怪病,是中了暮山紫,缇营卫下的暮山紫。”
宇文晖是个直脑子,心道缇营卫竟然给自己下药,可不要在父皇前叫叫屈?
他不无怨怼地冲殷恪道:“暮山紫?这是什么毒药吗?我同缇营卫无冤无仇,缇帅为什么要害我?”
殷恪神色冷淡,拱手道:“禀大殿下,缇营卫岂敢有伤害皇子之胆?近三月来,暮山紫仅用过一次,即在九月初九夜,用在赌坊密道内。”
轰——一道响雷炸在宇文晖心中,他下意识地看向宇文汲,见宇文汲正冷冷地看着他,目光锐利如刀,寒凉如冰潭。
这么说来,父亲已经知晓他偷偷潜入密道参赌之事,看他做戏了这么久?
惊惧涌入四肢百骸,他重重向地上磕去,不住求饶:“儿子该死……儿子……儿子……一时贪玩……听说那里有趣……就没管住自个儿……儿子……真的……真的……只去过瞧过那一次……”
宇文汲寒声道:“你的下人说是你皇叔引去的,你怎么讲?”
宇文晖迅速在脑中权衡利弊,一方是自己身边的无名小卒,一方是世袭罔替的一等亲王,孰轻孰重,明眼人都看得清楚。
“是黄门戟子引儿子去的,其他的,儿子并不清楚。”
宇文漱在旁风轻云淡地煽风点火,“皇兄,这黄门可得严惩啊,一双不安分的腿带坏了皇侄,一张颠倒黑白的嘴凭白污蔑臣弟。臣弟身上可没有暮山紫,不信,臣可在殿中一脱干净,让皇兄验身。”
殷恪闻言蹲身,直视着黄门道:“阁下看来终是要去诏狱住一阵儿呢,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不若先留个信儿,毕竟,一时半会怕是见不到了。”
戟子打心眼里惧怕殷恪,他已感受到这位缇帅款款笑容下的周身冷气,现下是个怎样的困境?被主子放弃,被亲王落井下石,他好像注定死路一条了!不!不!他不要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笼!他不要连死都捞不到一个全尸!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此时不搏,更待何时?
他膝行前移两步,生平第一次抬头直视龙颜,壮着胆子道:“奴只是个中间传话的,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宇文漱摇扇在旁嗤笑。似乎在嘲弄他妄图蚍蜉撼大树。
戟子撇了撇嘴,他若真想不自量力地撼一撼呢?
他捏着尖细的嗓子,豁出去了,“奴方才说有要事要禀明陛下,正是此事。”
“奴还是那句话,是邢王殿下引得皇长子去的赌坊,赌坊设在地下,中间的路黑洞洞的,也是在近半年,才燃起了映雪泪,方能看得清楚。邢王殿下来得不多,有时两三个月才来一次,来也是挑人少的时候来。据邢王殿下说,他就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