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赠予她五只。再后来,明怀太子薨逝,东宫旧眷皆要服丧三年,她们母女便托人把黄雀鸟送还与我,我没太在意,吩咐下人在偏殿养着。可就在送还第三日,五只黄雀鸟一一死掉,心生疑窦下,我暗地吩咐宫外的医郎查之,先后换了数十个医郎,最后还是一位苗疆蛊医在本古医籍中发现了酷似雀鸟死症的描述。是种奇毒,名唤两仪诉。施于一室一阴一阳二物之上,就会合和生出无色无味的慢性毒素,长期处于毒气氤氲中,生出依赖,一旦脱离,时日一久,便会毒发身亡,可谓精心研制,杀人于无形。”
长乐陡然想起明怀太子在巡幸水利之时,已然孱弱不适,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
“二哥哥,你是怀疑……”
“不错,我正是怀疑沧弟,是被毒害的。”
长乐捏紧了拳头,“是谁?”
宇文漱摇头,“尚且不知,东宫一应旧物全部迁至了北苑,要想查明真相,必须从北苑着手,可北苑人只出不进,我等宗室男臣,根本无法触之,所以我利用了黄门的贪心,私运北宫财物,看看有没有收获,半年下来,也算有所进展,已从映雪泪上查出了毒素,另一物,尚不可知。”
映雪泪,源于一个父亲对孩子的敦敦教诲,满腔寄望,被人掺了毒,成了夺命的刀。
“二哥哥有怀疑之人吗?”
宇文漱复摇头,“无色无味的毒药,从何查起?查到这一步,已是二哥哥的极限,算是我偿还孝温皇后多年的教养之恩吧。后面的事,就要拜托昭昭你了。查与不查,全在你一念。”
他伸手交给长乐一本医书。长乐垂眸,线装书靛蓝色的封皮,用行楷写着“援命方”三个字。
“书中记有毒发之状,你若查之,发现可疑之事,可去琉璃巷东边右数第三个铺面寻一位郑姓大夫,他有验毒之法。”
“二哥哥”长乐接过书,沉默片刻,问出了久久横亘她心头的问题。“暗道,真的是你派人挖凿的吗?为什么要挖一条通往太极宫的暗道。”
宇文漱抬眼看着最小的妹妹。
“不重要了,事已至此,因和果不重要了。昭昭,你相信吗,二哥,从没有乱臣贼子之心,也从没有觊觎过那方人人艳羡的宝座。”
“我信。”
宇文漱笑了,“不早了,回去吧,你在我这儿待久了,宇文汲怕是要寝食难安了,知道回去后怎么说吗?”
“怎么说?”
“说我涕泗横流,说我惶恐不安,请你过府,只为托孤。”
“二哥!”
“谁人无死啊,无妨,二哥哥只是顺口一提,我越悲惨,宇文汲才会越放心。”
“你……二嫂和阿夙,你方便的话,就多照拂照拂。”宇文漱到底开了口,“二哥这辈子,自出生之日起,就废了,但他们是无辜被我牵连进来的,我对不起他们,昭昭,我从没求过人,今天在这儿,觍着脸求你,帮下他们,给一条活路,这算是我,为妻儿,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长乐终是按捺不住,伏在宇文漱膝头,痛哭出声。
心头有一块大石重重压着,梗着她快要喘不过气。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别哭了,再哭妆都要花了,咱们小公主可就不漂亮了。”
他记得,十四年前的花朝节,孝温皇后新添了一双儿女,他牵着乳娘的手,去立政殿里看弟弟妹妹,小小的人儿,蜷成一团,不知做了什么梦,睡中笑得香甜。日子过得多快啊,当年如琉璃般晶莹易碎的奶娃娃,已长成可以独当一面的长公主殿下了。
“昭昭,二哥哥多句嘴,你的那位明章哥哥,为人守旧迂腐,于你,不是良配。”
他应是听到了贺明章同新昌的风言风语,委婉地提醒她。
她郑重地点头,“二哥哥放心,我记下了。”
长乐没有想到,这是她同宇文漱的最后一面。
十天以后,宫外传来消息,宇文漱于府内亡故,终年二十四岁。
“是自缢,遣开了身边所有人,在书房挂了白绫,王妃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凉了。”殷恪如是告诉长乐。
“二哥哥,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并未,一句遗言都没有。”
凭栏望着窗外的一闪一闪的星空,长乐深叹口气。
“有时候,我真觉自己是个灾星,克死了双生的哥哥,克死了阿娘,十四岁这一年,春天失去了太子哥哥,夏天失去了阿耶,秋天又失去了二哥,冬天呢,还有什么等着我?”
“殿下,你不能这样想。这些人的离开,是你造成的吗?是你能阻止的吗?你沉溺于悲伤不能自抑之时,元凶尚在逍遥法外,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可是,如晦哥哥,我没有亲人了。人人都知我是宇文苑,是长乐,这世间,再无人可以唤我一声昭昭了。”
“殿下不算臣僭越的话,臣来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