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薛某没有置喙的权力,可这立碑之人,确确然是家祖的笔墨,此点,崔将军大可放宽心,为人子孙者,断断不会认错,也由此,崔将军说是无主荒坟,显是不妥。是否启开墓穴,臣想,自然是长公主最有决定权。”
目光齐齐落李蓉娘身上,她下意识地瞥了崔凤池一眼,崔凤池暗暗朝她摇头,示意她莫再触别枝。
她会意,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一道清朗玉石之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
殷恪垂眸道:“地上是什么?”
众人循声一看,有殷红的血水从碑后渗出,不一会儿,就泅湿了一寸之地。
“早没有,晚没有,偏偏咱们齐聚在此时,出现血水,这……这怕不是,含冤而死,有莫大的冤情要诉?!”桂嬷嬷惊呼道。她顾不上尊卑礼法,颤着寒噤攀住李蓉娘的右臂,劝说道:“公主啊公主,要不还是打开看看吧,老话说得好啊,有冤不理,是会遭报应的啊。”
在场诸人,桂嬷嬷年纪最长,这类因果循环之事,也最深信不疑。
她神神叨叨的模样唬住了李蓉娘,本来,她这个冒牌货,硬着头皮来“公主陵”就心虚不已,现下听闻可能有冤情,更是吓得发怵。
她控制自己不往崔凤池那边看,壮着胆子,装作公正裁断道:“既如此,便开启吧。殷将军,快快护驾。”
早在她说话前,殷恪已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李蓉娘发话,他置若罔闻,并未挪动分毫,嘴上倒是滴水不漏,淡淡回堵道,“长公主无需担心,此地前有薛公的墨宝镇之,后有您这位国朝正根嫡枝的金枝玉叶驾临,没有魑魅魍魉敢近您的身的,除非,他们找死。倒是其他女子需要小心,毕竟墓属阴,又没有皇族阳气庇佑,两阴对冲,怕于体有碍。”
言罢,殷恪关切对随侍李蓉娘而来的兰草道:“兰草姑娘,可要小心,若实在不舒服,不必逞强,外面臣已安排了医官,您有什么不适都可及时告知,都是从宫里来的医官,医术您可放心,必不会让公主身边之人受到侵扰。”
一边说,一边又不动神色地将长乐护在自己身后。
他不说还好,说了之后,简直是如芒在背。不明就里的兰草感激涕零地福了一福,而那李蓉娘,只觉冷汗涔涔,双股栗栗。
薛守备治军极严,在他们说话的档口,石砌的宝顶,已然被兵士凿出了一个大豁口,可供一成年男子通行。
洞内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众位贵人入内,扈从马虎不得,朔卫,你带人守在门口,任何人不许擅入,违者立斩,无需先报。”殷恪侧首低声吩咐近卫。
此言一出,有心人就是想走,也已然失去了开口的先机。况且,不得擅入,那可否擅出呢?足以让在场之人掂量三番了。
“是——”一青年缇骑肃声抱拳道。
薛东庭自告奋勇打头阵,“臣先来探路。”率先擎灯探身入内。
裴时南紧随其后,然后是不甘不愿的崔凤池,再往后是一干女眷,最后,是殷恪压队。
看着前面的人儿一个个鱼贯而入,长乐正欲提裙弯腰而入,忽然有股力道将她向后一拽,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下一瞬,整个人便被横抱在怀。
“作什么?”她低声惊呼。
“地上脏。”他说得坦坦荡荡,言罢,也不管长乐乐不乐意,径直稳当当地抱着长乐入内。
长长的甬道,只有燃灯的些微光亮驱散经年累月的黑暗,长乐垂首望去,稠红的血水,沿着甬道,一路蜿蜒而来,越往前走,越是涓涓不止。让这静谧百年长眠之所,平添了几分诡异之色。
生平不做亏心事,路遇异象亦不惶,打头的薛东庭走得甚快,戎马多年的裴时南跟得亦紧,而押尾的殷恪呢,走得更是从容有致,不慌不忙。
可怜那假冒长主的李蓉娘,隆冬朔月里,硬是吓得汗湿层衫。脚下踩住的血水,渐渐泅湿了她精致的鞋履,像来自幽冥的藤蔓枯枝,一步步缚住,一寸寸缠紧,会在不久的将来,拽她入无间地狱烈火中。
她面色发白,扶住兰草的手,越攥越紧。
好在墓室昏暗,她不言声,众人自看不见她的惊惶。前端的裴时南打量四周,墓壁光致致的,只有斑驳脱落的墙灰,而无任何精雕细绘的壁画。他蹙眉,论规制,并不像是皇室的墓所。
其他诸人也是这么想。薛东庭心道可惜,怕是到头来,空激动一场。
行径约十丈,一座石门赫然列在路正中,堵住了众人的去路。
崔凤池犹不死心,上前敲着退堂边鼓:“这怕是拦门的金刚石,就是不让大家打扰墓主亡灵的,还是不要再往前的好。”
薛东庭却摇首道,“不对,你看这血水,正是从门缝中渗出。”
众人闻声低头,确然是如此,血水滴答滴答从门缝中流出,门前有石阶两级,已然被血水浸染成赤红。
裴时南是急性子,上前推开犹犹豫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