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飘进长乐耳边的,是殷恪的一句轻飘飘的解释——“非礼勿听”。
由于殷恪捂住长乐的双手,使了一分内力,是以,外界发生什么,她一句听不见。
黑洞洞的木柜里,能听见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身后殷恪的心跳。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如她方意识到,殷恪最后说的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长乐的脸噌地一下,烧了起来。
她虽然未出阁,到底披上过一回嫁衣,该知晓的事情,出嫁之时,教引嬷嬷自会在耳边细细叮嘱。
眼下,眼下,是何等尴尬的境地。这贺明章和新昌忒不像话,纵使新婚夫妻恩爱缠绵一些,自去他们的寝房,难道旁人还能说些什么?不能仗着如今贺府没有长辈,便纵性至此。苦了她和殷恪,如今缩在这木柜,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没事,没事,不就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作为帝国的长公主,她这点小事难道还做不到吗?她在心中默念《妙法莲华经》,颠来倒去地在背第一章。
“生死所趋、善恶业缘、受报好丑、于此悉见,种种因缘、以无量喻、照明佛法、开悟众生……”
“殿下,”殷恪用内力,轻轻传了一句话到她耳中。
“啊?”长乐紧张地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她好不容易让自己忘记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的存在,他又来提醒她。
“你压到臣的腿上了。腿麻了。”殷恪说得直白。
哦哦,她下意识想离柜门远点,不自觉把殷恪挤到了最角落。
“抱歉,抱歉。”她连忙爬远了一丢丢。
不过,经殷恪这么一打岔,她顾着道歉,尴尬之情倒缓解了不少。算是因祸得福。
不知过了多久,殷恪终于放下了手。
“走了?”
“走了。”
“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殿下难道在柜中蹲上瘾了?”
怎么会……
蹑手蹑脚从柜中爬出,长乐觉得今夜甚为狼狈。
还有更狼狈,夜间昏暗,一个不慎,碰倒了一个红木案几,整个人栽了下去。
交颈鸳鸯自已远去,只有春夜里洞开的窗户,飘荡的帷幔,见证了风的足迹。
先前只顾着紧张,没有在意,现在卸下劲来,一程钝痛,晚了半晌袭上心头,沉沉搁在心中,发散不去。
她苦笑了下,自问早已放下了贺明章,自问一年来的历练早已成熟看开了很多,所以她坦然接受新昌的婚讯,坦然来到这个本该是她的归宿的贺府,也做好了坦坦荡荡地面对贺明章,为了查案,她甚至可以主动联系贺明章。
然而,当这样从赐婚当日起便可预想的亲密之事,活生生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即便是看这一地狼藉的遗迹时,心,还是会痛的。
不过,没有时间伤怀,她是长乐公主,她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和使命,她没有时间为逝去的儿女情长悲伤断肠。
她爬起来,昏沉沉地往楼梯方向走,正欲下楼,忽然一个趔趄,被殷恪拽了回来。
就着银洁如蝉翼的月色,长乐也终于看清了殷恪的脸色,没有她预想的玩味鄙夷的桀骜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被困在柜中太久,并不比长乐好看几分,脸上结了一层霜,像谁欠了他几万两白银一般。
她诧异抬眸望向殷恪。“怎么了?”
他定定看着她,忽然走进,望着她,俯身,深深抱住了她。将她的头,轻轻按在了自己的胸膛。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抱了长乐。
“如此晦乱不堪之地,殿下不要看,脏。”
啊,她还以为他要同她算那“狠辣至极”的账呢。
真好,这个时候,被“抛弃”的她,可以拥有这样一个暖心的拥抱。
长乐想,她这一辈子,都会记住这个拥抱的。
乖乖偎在他怀中,就好像,她本应如此一般。
“可是只有一条路下楼。”
“不会,我们可以从窗户翻下去。”
“带着我也可以?”
“殿下信不过臣的轻功?”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
等等,长乐猛然抬头,“那方才来人时你怎的不说?”
他们明明有时间从窗户跳下轻松松避开,岂需要仓皇躲进木柜?
殷恪挑眉,“殿下,给了臣说不的机会吗?”
长乐讶然,回忆自己当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殷恪塞进木柜,不由暗暗咋舌,好像……是没有给殷恪说不的机会。
回去的时候,一路顺利,殷恪一路将她护送至房门口,临别前,细细叮嘱,“别想太多了,早些歇息。还有,这个给殿下。擦擦脸上的浮灰。”
是一方锦帕。
垂首细闻之,有雪松的幽冷,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