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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党(1 / 2)

其实让谢家参与进来,亦是场冒险。以裴脩己为首的一众重臣间,不是没有反对之音。

可眼下情势危急,短时间内,挑选一个她绝对信任之人,解决宇文汲突然而至的痹症,她只能想到谢氏。

谢家,是孝温皇后的娘家,也是她宇文苑,除了宇文氏一族外,惟一的亲族。

谢期很有大局观,他收起了玩笑,专心致志分析起了当前的情况,加之同太医署医正会商了一夜,终于拿出了一套完备的施针医案。

“看不出来,这玩世不恭的谢二公子,行起医来,还挺像个样子的啊。”前来汇报上京城近况的高恩世由衷感叹。

“毕竟是神医奉阳谷的亲传弟子。”殷恪淡声道。

啊,高恩世吃惊,据说奉阳谷授徒极严,谢家这种一等一的世家大族,甘愿把自家二公子送去受苦,真是出乎意料啊。

在谢期的精心照顾下,宇文汲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四肢的淤青纾解开去,连带着治疗昏厥的用药,都减轻了不少。

好消息还不止一个,六月初八日,长乐终于收到了因水患迟滞了十五日的邸报。

收到邸报时,长乐正在沐浴,防止热汤弄湿邸报,长乐吩咐篱角把邸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待她梳洗毕,穿好亵衣,预备拿起邸报,细看案情进展之时,忽然眼角发黑,天旋地转,栽了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邸报上一行文字——槐阳县四周百余里,唯有一家仍有冰窖使用,乃为陈郡山庄的别院,平日少有人居。

陈郡山庄。

陈郡,谢氏。

长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仿佛回到了五岁那年,孝温皇后还在世,三月三日,曲江池畔丽人行,彼时尚年轻的齐国公夫人张氏,笑盈盈地携子来向皇后娘娘问安,大公子沉稳,二公子活泼,都是极其优秀的儿郎。

母亲和张氏,这对姑嫂关系极融洽。每每聚到一处时,就有说不完的闺中话。

她呢,托着腮,看太子哥哥和谢大公子下棋。

二公子闲不住,拉她出门看仙鹤,看浮游在曲江池中的天鹅。春和景明,杨柳纷飞的初春时节,好不畅快心怡。然而唬得一众丫鬟婆子亦步亦趋,提心吊胆,生怕他俩不小心落水溺着了。

当时谢期怎么说的,“昭昭妹妹不用担心,二表哥我身强体壮,会永远保护公主殿下的。”

话犹在,人已改,她那最无心官场的二表哥,什么时候醉心阴谋设计,又是什么时候投靠了宇文汲。

醒来的时候,有滴答滴答的水声,四周黑洞洞的,不辨方位。

长乐勉强抬了抬胳膊,却似有千钧重,还伴随着叮呤哐啷的铁索声。

是手铐。

她尝试动了下双脚,同样听到的铁索之声。

看来,她是被丢到牢里了。

如果是一年前,她会怎么样?低声啜泣,惶恐不安,祈祷别人来救?再多的情绪,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坐以待毙。

可这一年,经历得太多太多了,长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她摸了摸自己的双手,双腕,母亲赐的金玉镯子还在手腕间晃荡。不是劫财,那么这儿就不是私牢。

她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周身,仍是出浴之时的亵衣,没有换上统一的囚服,不是刑部的风格,显然不是刑部大牢。

细细暗忖之,自己现下勉强算得上“位高权重”。冠冕堂皇成了官牢中的阶下囚,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一个权势更高之人,亲自下的令。

自己是长公主,能这般羁押的理由有限,最好用的理由,莫过于谋逆,谋谁的逆,思及谢期的所作所为,自然是宇文汲。

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就着微弱的月光,长乐瞧见自己左手的食指丹红一片,靠近鼻尖细嗅之,是朱砂的味道。

看来,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已经签字画押,被盖棺定论了。

一场死局。

可长乐不慌也不焦虑。既然情绪对于脱困无用,那就不要让情绪泛滥,影响判断。

眼下,宇文汲醒了,结合先时代行国政之事,必然怀疑自己有谋逆之心。

此等大事,自己一个人孤掌难鸣,必定有同党。就看宇文汲是怎么判断的了,或许认为裴中书令、徐御史是自己的同党,或许认为殷恪是自己的同党,又或许,认为他们二者皆是。

殷恪,不知他怎么样了,有没有被宇文汲怀疑,有没有被动刑,他在北地受了两次伤,回来尚不及好好将养,此刻若被施了刑,该是多么虚弱苦痛啊,这状况,不由让人担心。

她双手不由自主攥成拳,呵,殷恪和她的一线生机,眼下全赖宇文汲须臾间的判断,不可谓不讽刺。

她环顾四周,没有旁人,只有枯黄的干草垛,这是重刑犯的待遇。她慢慢躺回干草上,闭目养身,默默告诫自己,能睡就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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