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接受,她绝不接受所谓的命运,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忽想起殷恪曾说,放血可以暂缓病痛。
在这样至暗的时刻,在这样她甚至对殷恪产生了一丝敌友难辨的复杂情绪之时,她对他说过的话,深信不疑。
长乐缓缓摘下发上的金簪,下定决心。
“织织,姑姑要给你放血治病,手指会有些疼,疼一会后,病就好,你不要怕,更不要忍痛不呼,记住,姑姑是你的亲人,不会责备你的脆弱。”
就着微弱的月光,金簪小心翼翼地刺破了织织白嫩的小手,一滴两滴三滴,鲜血涌出,血流如注。
没有带纱布,她撕裂了贴身的里衣,细心包裹住伤口,而后继续抱着织织,唱着歌谣,纾她病痛。
这是一个漫长的黑夜,长乐一晚上没敢阖眼,既担心织织的病情,时不时抚抚她的额头,探探鼻息,又担心门外,怕变故再生。
第一缕阳光筛进石室时,织织烧退了。而长乐想通了很多事情。
一个时辰后,宇文裹醒来。硬硌的地板,显是睡得不适。
她有些诧异,“怎么,长公主一夜没睡吗?”
长乐寒声道:“你父亲母亲,性命垂危,你这为人亲女,承欢膝下的长主,却可以无所顾忌地睡去吗?”
恰在此时,门外陡然响起了力度适中的叩门声,“公主殿下,老奴已将叛奴清理干净,罪该万死,让殿下受惊了,请饶恕老奴则个。”
是两仪殿的太监里的二把手,孟邱声。
“陛下心忧殿下一夜惊扰饮食不继,特在肃清反贼之后,命老奴来接殿下离岛回宫。”
宇文裹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欣喜道:“是孟总管,”正欲起身,忽然被长乐厉声制止。“等等。”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接你,还是诱你开门的?”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全天下,最规矩森严,最安全的太极宫,为什么会在昨日,发生险些要你性命的宫变?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人有这样天大的胆子,行此谋逆之事?最后,你有没有想过,连这与世无争的蓬莱岛尚有血光之灾,那前朝后宫的主殿之上,又会是怎样血腥的场景?”
“你是说父皇有危险?”
“不然,谁敢有胆子动你新长公主。”
“是谁?是谁?有这天大的胆子,他活腻歪了吗?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宇文裹愤然道。
“自然是活不下的人。”
宇文裹狐疑道:“你知道?”
“我不知道。但我猜测,是与你父亲近日阴晴不定,不准适龄宫女和太监离宫有极大的牵扯。前日明益大总管送你回来,瞧着额角有伤,他是御前最得脸的宦官,尚且如此,何况下等的奴婢?近来怕是皆噤若寒蝉,草木皆兵了。”
“真是反了天了,他们本来就是伺候主子的,命都是主子给的,不说挨上几个窝心脚了,就是给主子挡了刀,送了命,都是该的,是无上的荣光。现在呢,居然因为些微小事,就敢恩将仇报,妄图弑主,该杀,全都该死!”
长乐默然,她和宇文裹,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唇舌。
但宇文裹显然未察,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孟邱声也反了?”
门外,还是声声的拍门声不绝于耳,宛如叫魂。“殿下,殿下,你在里面吗?奴是孟邱声,殿下,殿下,开门啊……”
“九成可能。我待在蓬莱岛上的事情十分隐秘,罕有人知,从方时孟邱声说的话,他显然不知;但是,若他真为你父亲亲派,又岂会不知?”
宇文裹不禁打了个冷颤。
是了,是了!孟邱声口口声声说的,是“公主殿下”,可半句没有提“长公主殿下”。
“还有,那些被你挡在门外的宫人,恐怕无人幸免。”
宇文裹闻言没有半分愧疚,只执着于答案,疑惑:“何以见得?”
“若他们活着,孟邱声岂能不知我亦藏身于此,有你作人质,有我作人质,既能说出我俩的行踪,取得信任,又加码了手上的筹码,是一举双赢之事。他何乐不为?所以,他们现在,怕是已然身首异处。”
长乐短短的几句话,勾勒出了一张恐怖的宫景画。
宫人,围城,血流成河。连内侍省的二把手都反了,现在的太极宫,是怎样的一场乱局。
“那我父皇,现在安全吗?”宇文裹抱紧双臂,终于想到了最令她畏惧的事情。若她的父亲,遭遇不测,她这个新长公主,也就要当到头了。
“既然想骗你出来,挟你作人质,事情应该没有糟糕到不可挽回的程度。不然,你是一枚弃子,饿上几天,粮绝之时,也就是命绝之时。所以,从结果反推之,你父,暂时安全。”
“那父皇怎么不来救我?”
“安全,不代表有能力营救。从现在的情形看,不是藏在宫中不知名处未被发现,就是脱离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