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满地杂物几乎无处下脚,杜檀昔小心绕过,“城外危险,我是在保护你。”
“我不怕危险,檀昔姐,你放我出去吧,是死是活我都不怕。”嘉宁收了脾气,挽住她的胳膊,一遍一遍的求,带了讨好之色。
杜檀昔抽出胳膊,丝毫不肯松口:“我答应崔侍郎要照顾好你,就不会让你去。”
她一听,起身就往外冲,被门口的李言挡了回来。
“放我出去,我不会回洛阳的!”
见怎么也推不动,嘉宁低头照着李言肩膀狠狠咬了下去,杜檀昔忙上前呵止:“嘉宁!”
她不情不愿松了口,越想越委屈,眼睛酸涩起来,泪珠子跟着掉:“可他是我师父……”
“孟公是名医或许能发挥作用,你去了只能送死,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连累这么多人关心你,所以你去了有什么用呢?”
杜檀昔说话直白,就差把添倒忙说出来了,嘉宁哭声一哽,脸上爬上两朵红云,她想反驳,但这番话说得处处在理,根本找不到往哪反驳,只小声道:“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杜檀昔见她肯安静下来,缓了语气:“孟公行医多年肯定有法子做好防护,你要是不放心,明日我们登城楼去看。”
“好吧。”她不情不愿应下了。
勾弦听楼上没声了,如负释重,谢天谢地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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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还未感染的人都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排队领药。
孟公研制出了一剂药,能让健康的人增强体能,降低感染可能性,如今城外两日没新增了。
“一天一副,多喝无效,别多领,药材很贵的。”
“师父!”
施药的人抬起头,见到了城楼上的朝他摆手的嘉宁,笑呵呵道:“敏之啊,我没事,你安心回京吧。”
他带着面罩,唯露了一双眼睛在外,说完后便低头施药,排队的百姓太多,等施完药,还要去看看患者情况。
“孟公真是侠之大者。”杜檀昔轻叹了一声,转头时见嘉宁鼻子红红,泪珠子一串串从脸庞无声滚落。
孟公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师父,还是半个父亲,在长安飘零无依的日子中,小嘉宁一度和地痞流氓没区别,四处偷东西,后来她偷到了孟诜身上被当场抓住,孟诜一眼认定她是学医的好苗子,收为徒弟,严厉督促她学习药理,又悄悄把流言蜚语挡在外面,这才把她掰回正途。
歇息了几日,杜檀昔该启程回京了,余下的收尾工作全权交与长安官员处理,一众官员前来送别。
知府抬手行礼:“杜某代表长安上下谢过钦差。”
“知府客气了。”杜檀昔笑着望向众人:“走之前,还想请诸位帮我个忙。”
长安陆陆续续恢复了些人气,铺子里热腾腾的蒸笼盖子一掀,混合着热油的葱香肉味满街飘散。
“卖菜,新鲜便宜的菜!”
道路旁,小贩们卖力吆喝,百姓左挑挑右挑挑,唯有一处的摊子冷清。
“和你挨着都是晦气,赶紧回去吧,没人会买你菜的!”
面对恶言恶语,铃儿装听不到,拿起一把青菜,小声吆喝:“卖菜,新鲜的……”
“是挺新鲜,多少钱?”
头顶响起声音,铃儿喜得抬起头:“不贵,就……”
看见来人,她忙站了起来,把手在衣裳擦了又擦,局促不安:“钦差,您怎么来了。”
“我来买菜,诸位同僚看看,这菜是不是很新鲜?”
杜檀昔弯腰抓起一把豌豆分给后面的官员,郑刺史举起看了看,顺着话道:“是啊很新鲜,是今天刚摘的吧?”
“是、是的。”
有这么多官员光顾,其他百姓都看了过来。
杜檀昔拿起黄瓜,撇了一半给嘉宁,自己拿着另一半咬了一口,边吃边点头:“果然很新鲜,这么新鲜的蔬菜没有人买真是可惜了,这样吧,这批蔬菜我买了,正好送给城外的百姓。”
刺史道:“钦差真是时刻记挂百姓,令微臣汗颜,那微臣就照猫画虎,在这订下明日的蔬菜。”
其他官员有样学样,一下子把半个月的蔬菜给订完了,玲儿又惊又喜,忙和同伴把蔬菜包好。
“溪儿,我回来了。”
喜悦的声音传来,溪儿放下绣了一半的绣棚,起身相看:“今天有什么高兴事?”
“有,今天的菜全卖出去了,不对,一个月的菜也全都卖出去了,还有好多百姓争着要买呢!”
“什么,真的?”她瞪大了眼睛,听着就像在做梦似的。
“是真的,是钦差,钦差带着官员来买菜,其他百姓都来买了。”
院里的其她娘子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溪儿看向门外,有一刻的失神,随即笑了起来:“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卖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