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时间在晚上7点,吃过晚饭再去,时间正好。考虑到饭点的食堂永远人流涌动,为了节约时间,文凝凝错开了就餐高峰期,早早地去了南园食堂。南园食堂味道虽说一般,但却离图书馆最近。
没想到,刚一进食堂,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肖伏安站在离队尾不远的地方来回走动,偶尔忍不住上前,手抬到半空,却又放下,似乎想要开口,却又欲言又止,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像极了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孩子。
文凝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大神也有这么社恐的一面,真的是太反差萌了。
她哒哒哒地跑上前,拍了拍肖伏安的肩:“肖老师!”
肖伏安闻言转头,见是文凝凝,眉眼微微弯了弯:“是你。”
“嗯,是我。”她点点头,朝肖伏安灿烂一笑,“我叫您肖老师可以吧?每次叫您肖主任我都觉得离您特别远,特别不接地气。”
“嗯,无妨,名称只是代号而已。”
文凝凝忍不住笑:“艺乔师姐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见肖伏安两手空空,文凝凝又问:“您吃过饭了吗?”
“没有。”肖伏安摇了摇头,竟似有些难为情,“我没饭卡。”
文凝凝这才明白,刚刚肖伏安应该是想借饭卡打饭。她自告奋勇地要尽地主之谊:“您用我的饭卡吧。您想吃什么?我帮您打。”
肖伏安也没有推辞:“那就麻烦你帮我打一份鸡腿饭吧。谢谢。”
嘿,倒是挺会选,一上来就点了食堂的招牌,只是......
文凝凝有些为难地说:“我们学校的鸡腿饭特别火,平常都得靠抢的。我平时也爱吃,但很难抢到,这次我试试。保险起见,要不您再给个备选给我?”
肖伏安伸长脖子又看了看窗口的菜,也没什么其他特别想吃的,便说:“我没有忌口,你吃什么我跟着你吃吧。”
“好嘞!”文凝凝笑着应答。她环顾四周,见一层的座位已经人满为患,便说道,“还得麻烦您先上二楼占个座,我待会儿打好饭就上去找您。”
肖伏安颔首,依言去占座。二楼就餐区是开放式就餐区,用镂空的围栏拦着,围栏做成了仿古做旧的木质形式,古色古香的。肖伏安找了个靠近围栏,却又离二楼楼梯口比较近的地方,既方便关注文凝凝,也方便文凝凝找到他。
他从楼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正在排队打饭的文凝凝。她穿着白色的羽绒服,一头齐耳短发,个子小小的,在人群中很好辨认。她踮起脚,侧着头往前张望,似乎试图尝试看前方的打菜窗口还剩哪些菜式。
他收回视线,继续等待。
旁边桌的学生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一个关于正当防卫的问题。一位同学提出:“显然问题的关键在于,死者在案发当时是否已经睡着?如果还未入睡,不法侵害就仍然处于正在进行中,妻子的行为就可能论以特殊防卫,不构成犯罪。但如果死者已经睡着,那么不法侵害已经结束,妻子的行为可能就属于事后防卫。”
另一位同学则提出,这种认定方式会导致控辩双方对于死者是否睡着争辩不休,如果公诉方没有足够证据证明死者蒋某银在案发当时已睡着,即不法侵害确实已经结束,就应作出有利于被告人的认定。
二人你来我往,讨论得不亦乐乎,直到他们吃完饭起身,都还在进行热烈地探讨。
肖伏安看着他们稚嫩却又充满朝气、充满着学术热情的脸庞,忽然心生羡慕。
肖伏安的本科生涯是在孤独中度过的。他学生时代所选择的研究课题,往往不是太过冷僻,便是太过超前,能够有足够水平与他探讨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老师。老师们也有自己的科研任务,也有自己的研究课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需要自己独自寻找资料、解答谜题。
他好几次尝试与同窗甚至师兄师姐沟通探讨,却总是无疾而终,久而久之,便养成了独自做研究的习惯,甚至连院里的同学和老师,都以为他性格孤僻,不愿与人沟通。可又有谁知道,自己无人可聊的孤寂?无所不在的孤独感将他吞噬,让他最终做了数学的逃兵。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研究生阶段选择从数学转到核能,究竟是不是为了摆脱这种无人可知的孤寂?
那天在院里,与文凝凝的沟通和交流,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来自数学的快乐,以至于平时不苟言笑的他,竟然不自觉地对文凝凝绽放了一个平时很难出现的笑容。而后,他在与她交流核电安全的科普内容时,她寻找答案的执著、提出的一些问题角度之新奇,竟然让他也忍不住啧啧称叹。
他没想到,文凝凝对数学的理解这么深,更没想到,她对一个问题的探究,会如此地锲而不舍。如果这样的人,毕业后能来我们院里工作,应该会是一员猛将吧。
一时间,他竟然起了惜才的心思,是以,当文凝凝打完饭上来时,他竟然不自觉地对文凝凝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