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她正躺在蝶屋的病床上。
灿烂的阳光穿过窗棂,攀爬过被角,怀揣着胖胖的身躯飞扑在了她的脸上。
大抵是烂在黑暗里的生物在接触到阳光的那一刻,总是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腐朽气息吧,此时阿温的眼神与她脸上的阳光形成了一种极具反差性的对比。
原来人死掉之后,灵魂还是会存在的,也会到达新的世界。
但是……
为什么呢?
像她这种人,为什么不会魂飞魄散呢?
不忆前生,不期来世。
但老天从不会让她如愿。
她闭上了眼。
纵然心里有不可修复的伤疤,但是这具身体还是渐渐恢复了健康。
被告知可以离开蝶屋的那一天,她穿上了一件背后写着“滅”字的制服,手里被塞了一把据说是可以斩杀恶鬼的日轮刀。
“一路平安,武运昌隆。”
带着莫名其妙的祝福,阿温开始了斩杀恶鬼的道路。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斩杀恶鬼,听说恶鬼是由人变来的,会吃人。
但是难道因为这样就要斩杀他们吗?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恶鬼呢?
变成恶鬼之前,是否也经历过绝望呢?
被吃的人都是好人吗?
诸如此类的疑问盘旋在她的脑海里,但是,当她遇见鬼的时候,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
因为她发现,鬼是绝望的生物。
第一次面对鬼,她的脖子被抓伤,双眼被屏蔽感官,左小腿被踢断。
即便是这样……
阿温依旧死死地抱住鬼的头,把刀插进了它的脖子里。
逐渐消失的鬼头辱骂着她,她静静为它捂上了双眼。
那一刻,所有不堪的声音都停止了。
世间仿佛少了一份绝望和悲伤。
她仰天平躺,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什么都没有。
她听见晚风在自己耳边呼啸的声音。
当她以为她重来的一生就要在斩杀恶鬼的道路上平平淡淡地过去的时候。
她遇见了那个人。
那个会大声说“好吃”的人。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动漫的世界里。
听说,那个人叫作炼狱杏寿郎。
听说,他是同期中实力最强的那个。
听说,他特别喜欢番薯料理。
听说……
听说听说着,一转眼就过了三年,他成了为人景仰的柱,她一路掉级,最近似乎已经掉到了初始等级。
一开始她是不承认自己喜欢他的。
但是有一天,她看见路上的小雏菊,看见农田里挺拔的向日葵,看见叶子上和她小眼瞪大眼的小甲虫……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事物,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想到他。
她想起他大得出奇的眼睛,想起他爽朗的笑声,想起他笑起来嘴巴成了v字形的样子,想起他奇怪的发型,想起他颜色张扬的羽织,想起他黑色的可能有臭味的袜子……一直到她闭上眼,梦里有他再无梦魇,她才终于迎着日出奔跑起来。
跑到喘气,跑到出汗,跑到体力不支栽倒在地,她捂住脸,在风与尘中蜷缩成一团,哭得撕心裂肺,泪流满面,她才终于和心里的那个他说,谢谢你,谢谢你。
阿温抬起头,杏寿郎的脸离她那么近那么近,近得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那浓烈的,根根分明的眉毛,还有他那漂亮的橘红色瞳孔。
她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极尽贪恋却又谨慎小心地看着他。
已经,够了。
她对自己说。
她思来想去,觉得白天他不开心,可能是因为她的表现太差让他担心了。
可能,他会像上一世一样,要提前结束这场随行修炼,劝她退出鬼杀队吧。
她会答应的。
只要是他提出的,她都会答应。
只是,就再给她二十三天的时间吧。
毕竟,蒲公英离开的方式,就只有飞走啊。
“月山。”
她认真地听着。
“你不会呼吸法吧?”
“也没有剑术底子。”
“也不会拳法。”
……
他说什么她都认真地听着。
她觉得他很厉害,毕竟她待在鬼杀队三年了,却没有人发现她原来这么无能,一个人,战斗了三年。
她那么痛,那么害怕,那么自责。
说到最后杏寿郎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对她说:“坚持了这么久,很辛苦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