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生物钟到点还有一分钟时，月买茶被隆隆的挖掘机声和嘈杂人声吵醒。
春日暖阳照亮玫瑰花窗上的神像，大红大蓝的人像飘在半空，和楼下的声音一起，衬得存在了半个世纪之久的竹园像菜市场。
侧耳朝餐厅方向听了会儿，确认齐燕华喝大红袍时喉结滚动的节奏放松，秋月白往烤得酥脆的全麦面包上抹花生酱的手平稳，她两眼一闭，睡起回笼觉。
三十秒后，她在生物钟的准时呼唤下利落起身，对被她睡得香喷喷的床不带一丝留恋。
操着与往日一样的步速，路过来来往往的搬运工，她走进餐厅，拿起一块儿碧绿的苦瓜，坐下的同时一口咬下。
清新的苦味扫去最后一丝困意，她低下头，喝起熬了一夜的肉粥。
扑鼻咸香里，她听见秋月白说：“舅舅派了人去鹭岛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摆在起居室里，你自己挑着看有什么要留的，没用的就锁到库房里去。”
月买茶眨眨眼，勾了卡在牙缝里的肉丝咽下才回话，“我的苹果树和马儿也来了？”
月买茶初中时看《灰塔笔记》，爱惨了剑桥的苹果树，监护人就请了当初启发牛顿的那棵苹果树的枝条上琴屿，细心养护起来。十年过去，那条漂洋过海来的苹果枝已郁郁苍苍成了苹果树，逢春时一树雪白的花，续上下尽的雪。
秋月白说栽到你窗前去了，“我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了。”
齐燕华说他也是。
“你呢？”两个人一起看向月买茶。
月买茶倒是没再因为逃跑被强行关在家里，事不过三，大家伙都清楚她不会再用相同的手段。
月买茶说待在家里，给论文收个尾。
但山不就人人就山，齐燕华一步登天，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早饭没吃完，修奶奶就汇报了好几条下边官员家小姐太太的邀约。
第九议席风气彪悍，小姐们承袭父辈个性，送来的邀约不是赛车就是跳伞，甚至还有机翼散步。
月买茶倒是想应，不过四只桃花眼盯着她看，她就算把头点断，修奶奶也只会笑呵呵地当没听到。
“你二哥下个月休假回京，别忘了给他织的手套。”齐燕华说。
月买茶干巴巴地应了。
作为非普世意义上的学霸，以及病理学上的神经病，月买茶在一个人做事时很容易走神。
记忆偏到中学时代在校门口磕头求钱的乞丐被其父母背起后开裆裤里露出的黑不溜秋的屁股蛋上时，月买茶合上电脑。
樟木的箱笼整整齐齐摞在羊毛地毯的边缘，墓群一样。
望着其上流动的阳光，月买茶蓦然想起琴屿上的公墓。
那些在琴屿上有故居的人，似乎一个都没葬在上头。
跟抄家一样挨个开了箱子，看到最后两个时，月买茶乐了。
气乐的。
娃娃裙的大裙摆从箱子里泄出来，鲜妍百花拓印在上面，生动极了。
恶心极了。
立刻撇开眼，月买茶搬了电脑就回房。
醒来是因为Vivian电话，她告诉月买茶柠檬将要成熟了，“如果你有见到齐嘉荣，帮我看看她。”
月买茶印象里Vivian是个很不强求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她与她要求被拒绝过一回的事。
本着爱屋及乌，爱齐燕华喜欢的秋月白敬重的江颂声的朋友，月买茶嗯声，说：“等我忙完我就找她做朋友。”
Vivian在那头以不同于往日的清冷形象一直说好时，一条聚会的邀约弹到月买茶眼皮子底下。
是名媛圈内某人导演的电影反响不错，那导演便办了庆功宴请些网红明星出来玩玩。
按理说那种邀约跳不到月买茶手机上，但是……
「齐嘉荣也去（狗头）」
月买茶应了。
*
“齐嘉荣好勾搭吗？”等红灯的空当问，月买茶问女友。
苏雪棠说：“看你要勾搭到什么份上了。齐家家教严，你要想跟她搭话她不会冷落你，再多的，就算了。”
“人么，比较保守，几乎不出现在有摄像头的公众场合。”
齐家那种位高权重人多的大家族，对小辈的管教很严，低调两字几乎焊死在了他们身上。
“那她怎么会去赵琳娜的派对？”
赵琳娜就是办派对的人，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当红的明星名媛网红她都认识。
“好像她们的妈妈认识。”说到这，苏雪棠来了兴趣，不等月买茶问就说了段青琐的往事。
齐燕华他弟齐三和现在的三夫人是青梅竹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自小就黏在一块儿，十九岁的时候生了齐家的六小姐齐祝余。
未婚先孕能钻的空当很多，当众人感叹喜上加喜的时候，齐三跟崔家女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