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说此事已经解决。不仅如此,李六郎还特意让大郎留在他家中,说什么让他帮忙看看自家布庄的生意。”
李六郎是生意人,生意人场面话说得极其漂亮,可背地里亮刀子毫不手软。前言不搭后语,就是不知道他为哪般。
“如此反复,不得不令我忧心呐。”孟老秀才摸着自己的胡子,心中但愿李六郎别是在算计孟家。
陶玉闻言心慌,脸色微变,忙问道:“那夫君会不会有危险?”
孟韵喝汤的动作也停下,屏息静气等候孟老秀才的下文。
“你别吓着孩子。”孟夫人拍了拍陶玉的背,安抚她有些发僵的身子,对孟老秀才道:“先让孩子们好好用膳。”
孟老秀才自觉失言,忙点头应道:“是是、阿耶糊涂了。大郎的为人我清楚,一般的难题困不住他。你们也别多想,安心在家便是。”
几人重新拿起竹箸用膳。
孟夫人心里也担忧儿子,但她也不知道今后如何变化,只能安抚好两个孩子,默默盼着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
翌日午后,孟夫人住处。
陶玉收到丈夫的回信,言及家中事情已了,又与陶母早有约定,等事情一毕便回家中。
孟夫人知道此事,但陶玉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一个人带着婢女回陶家,她心里着实放心不下。
如今孟韵正好回来,孟夫人看着身旁帮忙裁布的女儿,面色为难,几番嗫嚅,不知如何开口。
孟韵将裁好的布搭到一旁的架子上,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咕噜噜饮下一杯温热的茶水,方道:“阿娘,陪阿嫂回家的事就包在我身上。”
阿娘都叹了一上午的气了,时不时一个人嘀咕两句,孟韵都不必问,拼拼凑凑就知道她阿娘在担忧什么。
孟夫人一怔,旋即絮絮叨叨地解释:“我本想让你歇两日的。可赵里正家的衣裳不知为何提前两日要,催得我实在分身乏术。你阿嫂那边身子又重,你说让她一个人回去,我实在是怕——”
“好了阿娘,”孟韵牵过她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旁坐下,“送阿嫂回家而已,又不让我背着她走路。就当出去散散心,我也看看别的地方风景如何。”
“听说阿嫂娘家镇上有个很有名的酒楼,我倒真想去瞧一瞧。若是碰上什么好吃的,给你和阿耶也带一份回来。”
孟韵说得轻巧,孟夫人却知道这是因为女儿贴心。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孟夫人点了点头应“是”,伸手将孟韵耳畔一缕碎发别至耳后,转身又立即忙着去配丝线。
孟夫人撩耳发的动作熟稔,像孟韵儿时那样。
她还未反应过来,面前的阿娘又开始忙碌。
孟韵呆坐了一瞬,眼中闪过一瞬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兀自轻笑一声。
起身追到孟夫人身后,孟韵掏出篮中一卷又一卷丝线,再一根根抽到桌面上。
孟夫人正想喝道“胡闹”,话到嘴边临时停住——面前的小姑娘动作利落,配出来的丝线颜色也相宜,不再是她记忆中扯着丝线胡闹的人了。
“阿娘,怎么样?”
孟韵将自己配好的几色丝线送到孟夫人面前,抬头瞬间,这才发现阿娘默默注视了自己良久。
“哦——”孟夫人微惊,忙上手接过女儿手中的丝线细看,很快点头道:“韵娘的眼光,阿娘向来信得过!”
“是吗?”孟韵的目光黯淡了一瞬,在孟夫人抬头的瞬间,很快又恢复明亮,“我怎会有阿娘的眼光呢?你比女儿厉害多了。”
她选了焦文俊那样一个人,如何配得上“眼光好”三个字。
孟夫人如何看不出她的自怨自艾,闻言并未戳穿孟韵的逞强,叹了口气,再顺手抽掉手中方才选出的丝线,重新添了一根金线。
赭色加金,顿时让人眼前一亮,绣纹未成,仿佛便能窥见百花竟放时艳色一隅。
孟韵点头,心道确实比方才出色许多,但用金线作绣,耗资便比从前更甚。
“此线绣法繁复,绣时还得人站着,如此一来,阿娘可要多费一些心思了。”
孟夫人摇头,笑吟吟道:“不过换了线而已,阿娘的手艺还在。韵娘,人活在世上,不止走一道桥,还得过许多路。人要往前看,日子才能好。”
孟韵眼皮重重阖上,又缓缓睁开:“我知道的,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