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人呐!快来人!”
陶母顿时慌了神,急匆匆不知往前还是往后走,无助地跟着青幺喊道:“来人呐!快去请大夫!”
她的女儿和外孙可千万不能有事!
顿时,廊下急吼吼闹作了一团。
“吱呀——”门扉被人一下从里屋拉开,少年一把跳出,捞起陶玉便往屋里走。
“小心些。”孟韵见他动作太快,怕伤着陶玉和肚子里的孩子,忍不住叮嘱道。
少年回头飞快望了她一眼,脚下动作不停,将人稳稳放上.床后,一言不发跑了出去。
*
庭院之中淫雨霏霏,润泽的雨安静地洗涤着花草,墨绿色的叶子被风卷下屋檐,轻飘飘落入雨里。月月红的花苞半开不开,裹着一枚盈润的水珠,顽强地躲在一隅。
陶二郎出门把大夫背来了陶府,虽然不用大夫走路,但少年颠簸的力度剧烈,几乎要将一副五六十的老骨头颠散。
大夫捂着嘴猛咳一声,连喘三下,方神思清明,几步坐到床前,施针诊脉。
小半个时辰后,陶玉方悠悠转醒。
孟韵见她醒来,先是一喜,后转头问道:“大夫,阿嫂的情形如何?”
“是啊,我女儿身子如何?”陶夫人亦担忧道。
这时,少年一直低垂的头微微抬起,眼神在孟韵脸上一扫而过。
大夫松了一口气,边收拾药箱,边道:“这位娘子是急火攻心,这才晕厥了过去。万幸老朽来得及时,母子均安。只是以后不可再动气,否则,我也保不了第二回。”
人无事就好。孟韵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阿嫂出了何事,她真不知跟阿娘和阿兄交代。
陶夫人连声道谢,跟在大夫身后出去,看样子要顺便抓药、结诊金。
屋里剩下孟韵几人,此刻氛围忽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诡异又尴尬。
孟韵觑了一眼姐弟两人的脸色,果断将熬好的参汤搁在一旁,对陶玉道:“阿嫂记得喝,我先出去。”
“无碍的,你就当在这儿陪陪我。”陶玉知道孟韵想避嫌,怕因为她在场,自己不好和陶珏安心说话。
但陶玉正气头上,索性破罐子破摔:“你也是他姐姐,他用自己逼阿娘,有什么不好意思让别人听见吗?”
“阿姐,你别气了。”陶珏低低开口,头几乎快垂到了地上。
“我也不想生气,你倒是做出个人样来啊!阿耶去了,阿娘就只有你一个指望。你还——”
陶玉说着又激动起来,刚半撑起的脑袋猛然倒回了枕头上。
孟韵立刻劝道:“大夫说了让你别动气。快好好躺着。”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响,只见青幺嘴巴微张,双眼圆瞪。
孟韵赶紧回身,发现陶珏竟然在床前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阿姐,我想去西北从.征。”陶珏定定说道。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看着床榻上的陶玉,孟韵小心翼翼挪到一旁,将面前的地方留给姐弟俩。
“此事你可想清楚了?”
陶玉没有孟韵意想中会阻拦陶珏,反而语气十分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此事。
陶珏重重点头,“嗯”了一声,垂眸的片刻,目光扫过眼前的地面,却只看到绣花鞋的鞋尖。
眉头不经意微皱,意识到人站远了一些,陶珏连忙板起脸孔,一丝不苟。
陶玉“哼”了一声,没有错过弟弟一闪而过的皱眉,问道:“你莫非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陶珏顿了顿,慎重张口道:“没、没有。”
“可如今天下承平已久,你想从.征,也未必非要去西北。我让你姐夫就近——”
陶珏打断了姐姐的话,回道:“不,我就想去西北。”
“为什么?”陶玉想不明白,她听说西北战乱随时会起,为何他如此执着,非要去那危险之地。
“因为、因为……”陶珏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其实是因为西北能立功,那样他就可以很快还上欠孟韵的钱。
但他还不能说,起码现在不能。
于是,陶珏道:“因为我有一身武艺。就得去能展现男子汉气概的地方。沙场报国,忠肝义胆,这是先生教的。”
他这番话也不算扯谎,只不过是原因之一。
陶玉虽然不是很相信他的一番话,但陶二郎毕竟已成人,若真下定决心想做一件事,她纵然身为长姊,也不好阻拦。
“阿娘那儿我会替你去说,但如何让她彻底放心,最终同意你去西北,你得好好想想。”
陶二郎不喜欢咬文嚼字,也不喜欢念书作文章。如今终于遂了他的愿,当即“蹭”一下站了起来。
“多谢阿姐!”陶二郎一依次朝陶玉和孟韵作揖,而后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