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等待,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今日起得太早,眼皮沉甸甸地打架。
神思一松,又陷入乱梦,梦见遮掩嘉宁身形的屏风轰然倒塌,陛下勃然大怒,罚公主长跪宗庙。
姜玥头一歪,惊醒过来,屋外有脚步声在迫近。
转眼格栅门被推开,吴曜立在门外,眉头微微戚起。
姜玥试探道:“公主被发现了?”
吴曜顿了一下,语调冷静:“公主没有随换防队伍出来。我进去一回,见她唇色发白,额冒冷汗,似站不起来。”
众目睽睽,吴曜很难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带她离开。
姜玥看了眼计时刻漏,她熟悉嘉宁的身体情况,今晨一切都打点妥当了,若非意外状况,绝不会发作症状。
早膳是她陪着嘉宁吃进去的,临行前香囊也都佩上。
姜玥将嘉宁的情况简略与吴曜说了,吴曜长腿一迈出了屋,片刻后返回,“香囊是这个?”
掌心里赫然躺着个鼓囊囊的水丝绸香囊。
“哪儿找到的?”
“北边回廊的矮树丛里,我来时就看到,但没多想,以为是哪个宫女掉的。”
“快些将香囊送进去。”姜玥将香囊塞回他掌心,转念一想,“我现在还能假扮成禁卫混进去吗?”
不知嘉宁到底是什么情况,总归亲眼见了才安心。若是情况严重,少不了担着被陛下责罚,也要将嘉宁送医。
“换防已过,”吴曜思索片刻,“这届新科进士中有人颇得陛下欣赏,陛下派了腿脚快的守卫去太医署,你等守卫回来,跟他对换。”
“太医署?”姜玥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那人字迹潦草,细问才知有手伤。”吴曜已迈出了门槛,“你先来,再给你找一套侍卫服。”
半刻钟后,姜玥伪装成禁卫模样,戴着挡雨毡帽,等在宣政殿的一处侧门。一路送周太医来的禁卫要迈入门槛时,看到吴曜手势,脚步停住。
姜玥脚步一迈,顶替上去,低头跟着周太医进宣政殿。
宣政殿内,天子端坐上首,两侧皆有禁卫分列。
殿中人多,除却入选殿试廷策的科考仕子,还有三省六部作廷策考官的大臣,执笔记录的书吏,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姜玥随太医入殿,但未跟着他到御前,只一路恭敬,靠着群臣队列的遮掩,退至西侧靠近屏风的一列禁卫中,没有引起过多关注。
皇帝摩挲龙椅一侧的雕饰,随手一指,“周太医,你给他看看。”
周太医朝殿内茫然望去,从健壮的青少郎君到须发斑驳的老年,没有哪个瞧着病症甚重,需要他急急赶来看诊的。
“是沈郎君的手,”内侍官李德海走近,将周太医引到穿素色袍衫的青年跟前,“沈郎君的手,每逢刮风下雨之前,旧伤必定痛痒难耐,甚至影响运笔。”
青年抬起手,朝周太医露出掌心,一道狰狞丑陋的疤痕横亘半掌。众人目光凝在周太医与备受圣眷的那只手上。
姜玥不着痕迹侧退一步,余光瞟到屏风内侧的角落,嘉宁公主双手抱膝,蹲坐地上。
她将手中攥紧的香囊轻轻一抛,正好落到嘉宁鞋尖。
周太医观察诊断一番,不消多时已有定论,“回圣上,沈郎君的手当初受伤没有好好休养,是以落下了病根。臣可替沈郎君施针止痛,再开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方,调理一段时间,不出三个月,阴雨天前痛痒之症可大大减缓。”
姜玥未曾留意听殿内众人言语,只留神侧目。
楠木屏风后,嘉宁公主拾起香囊,颤巍巍地解开系带,将几块蜜饯囫囵塞入嘴里,无声咀嚼。
她抱膝坐在角落静静地,好半晌没有反应。
姜玥看得心惊,几乎忍不住要走近,才看到嘉宁冲她摇摇手,在屏风遮挡下撑着膝盖,慢慢站起。
能站起来,那就是没事。
姜玥吁出一口气,听得桌脚摩擦地面的响动,再看殿内已经摆上医案诊桌,周太医当场施针。
皇帝感慨:“你这手字啊,险些教自己埋没了。”
“若真可埋没,足见学生并非身怀大才,也不值得惋惜。”讲话人声音清朗低回,如山间泉水淙淙流淌。
姜玥眉头一跳,心神回转,眸光终于看向殿中。
越过一列紫绯官袍,金玉佩带的朝廷重臣,但见一人着宫里分给白身面圣的白袍,端坐在周太医面前,右手搭在案上,几枚银针细长,已扎在腕间。
皇帝召来内侍官,奉上昨日文试答卷与朱砂笔墨,就要御笔亲封今日殿试名次。廷策到现在,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他影响深刻的唯有几人。
临到落笔,又想起一事,随口说起:“半个月前,西藩使者进献数百件金盏器物,说奉明盈公主之命,请求带回经史典籍,你们觉得这书该不该给?”
他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