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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嫌(1 / 3)

第10章

皇城南衙的翰林院值房内。

只有谢珲与沈徵二人。

谢珲现在工部任虞部郎中,实则对工事一知半解,只是恰好有空缺填上,避免被调到京外从县尉等流外官做起。

他近几日最心心念念的,不是掌理山泽时禁,而是与嘉宁公主去城郊的流月峰踏青。各自都会再邀请两位男女伴,公主那边还会有医女侍卫随行。

谢珲打定主意,邀请秘书丞家二公子房罡毅与沈徵。

二公子已应,只差一个八风不动的沈徵。

“不去。”

“道麟你听我说,这次郊游不是只有你我,还有嘉宁公主、宁平郡公家郑小娘子和姜姑娘,是个吃吃喝喝的游玩之旅,不是寻常那种儒生们无聊的采风作画,应景赋诗。”

“听完了。”

“你上次也说了,来京畿备考半载,日日除了在寄宿的寺庙温书,还未曾领略过风光殊胜,这次不是正好?”

谢珲坐在翰林院那张红木如意云纹翘头案一侧,极力游说。对向的沈徵头草拟四月春祭大典的祭文,运笔如飞。

状元郎的单梁冠戴得周正,绿色双钏绫官服裁剪贴合,勾勒挺括周正的肩骨。神清骨秀的一张脸,眼底淡淡乌青,暗示昨夜并不踏实的浅眠,破坏了堪称一丝不苟的仪容。

殿试后,沈徵得了从六品翰林院修撰的职,兼任国子监经史讲学,负责教授两位未及冠的小皇子。

翰林院修撰因要记载皇帝言行,修撰圣喻录,所以列席旁听,天色刚露出鱼肚白,他就要从居德坊走,骑马到皇宫内城等候上值。

礼部侍郎看过他的文试答卷,一边赞赏“文采拔俊,超越流辈”,一边把春祭大典祭文的草拟托付给他。

写一篇这样的祭文,不难,只耗费些心力。

类似的事情有了开端便接二连三,短短几日,沈徵案头摆满有待落墨的各类祭文、碑文、提序。

沈徵一概应下。

有些东西他可以推脱,比如散值后的应酬交际;有些东西他不能,比如本在职责内的论撰文史,恰好以此拒谢珲。

沈徵圈出有待修改的地方,做个记号,把数叠折本推到谢珲面前,“我若去了,这叠,还有折叠,你代笔?”

谢珲随手一翻,“花里胡哨的,你闭眼也能写十篇。”

“难道……”谢珲想起一事,“上次姜府宴会,我看郑小娘子好像对你有点意思,就问你问题的那小娘子,我记得她的声音,特别脆亮,道麟你是不是想避嫌?”

是避嫌,却不知是避谁的嫌。

沈徵一顿,狼毫在纸面落下过分墨色浓稠的一撇。

谢珲点着那团墨了然:“我说中了。”

“如何说中?”

“你一心二用,一边应付我聒噪不休,一边落笔,整篇都没写错一个字,我一提到郑小娘子就写岔了。”

“事关女子声誉,莫要胡言乱语。”

“这里又没有别人。”

谢珲扫视,值房只设二员当值,沈徵的轮值同僚有事去隔壁衙司,他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私事。

沈徵不再接话。

谢珲凑近观察,看他表情毫无破绽,没有被说中心事的心虚,不由得叹了口气:“真对流月峰没兴趣,那罢了,我不爱强人所难。那我走了,道麟,我真的走了?”

沈徵抽出一张崭新罗纹纸,重新誊写方才拟定的祭文。

谢珲一拖三顿的脚步声,终于慢腾腾地远去。

狼毫笔撂下,他揉了揉从今晨起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昨夜只睡两个时辰,去关心一匹马有没有被栓在石狮子上这种蠢事,做一次就够了。

整整一晚,一闭上眼。

没有繁复金铃,也没有丹红水袖与鹅黄襦裙,只有粗布缝制的布裙,美人腰如束素,垂坠乌发如绸。

她赤着双足,踏在河边细软的茵草上曼舞。

只给他一人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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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峰是京郊名山,山体宽阔绵延,由数十座起伏错落的山峰组成,山内环绕一方风景明秀的玉衡湖。

要登上流月峰最高峰,即便是体格健壮的青年,也需要近两个时辰,因此游玩里面的玉衡湖才是踏春的主要目的。

一群人从清晨城门刚开启时出发。

姜玥离得近,先入了嘉宁公主的马车,二人随后去接郑小娘子郑素容,与骑马的郎君们在北城门会合。

谢珲与秘书丞家二公子房罡毅一左一右骑马随行,皇宫派来的侍卫随从隔开五丈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公主的车架内壁极宽阔,可容纳数人。

郑素容挑开右侧的金纱帐,窗外随行的青年身影靠得近,从她的位置,只见其身,不见其貌,但郑素容睨一眼就知道是谁:“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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