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糊涂了,”姜玥拍脑袋,匆匆系好披风,“那你随我去吧。”魏如师应了,抢先她几步跑走安排去。
安康路上,她打马而过。
沈徵府邸与上一次拜访时没什么两样。只是魏如师说,每日来往拜会的人比前一阵子多了些。
姜玥骑马急行,一路挑了人少通畅的街道,浅黛色披风在春末夏初的阳光中飞扬,发髻被马蹄颠簸得微散。
她的骑术是吴曜亲自教授的,魏如师骑术没她好,一匹黑马跟在她身后拼命追,“小娘子莫急,人还在的……”
魏如师的声音慢慢在身后远去。
雕梁画栋的三层绣楼出现在姜玥眼前,一楼正堂悬着牌匾,“博古画坊”四个字龙飞凤舞。
姜玥径直下马入了大堂。
“掌柜的,画呢?”
“这儿,就等着您来咧。”朱掌柜对着那画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这人啊……真当我家招牌是大风刮来的!”
《鹊兔相见图》摊开,只见一只野兔在地上灵动回头,遥遥张望树上啼鸣的喜鹊,树干深浅错落的阴影里,藏着她在心里描摹过千百次的标记。
看似随意的一团墨,却是一只仰首展翅的鹤。
姜玥深吸一口气:“那人可还在?”
掌柜一抬下巴:“临街那排茶座,倒数第二个。”
博古画坊不是所有字画都接收寄卖,某些看上去不像真迹的古画,卖出去还砸了招牌。三楼的一片茶座开辟出来,收取一点茶资,给自愿交易的买卖双方商谈。
姜玥上了三楼,听见有人不耐烦地敲桌子。
“到底买不买?都说了是真迹,我祖上传下来的,不买别废话,我还有事情要忙。”
姜玥寻声望去,男人年不过四十,眼尾恹恹地低垂着,发髻梳得歪斜,着一身发皱的灰褐色绫罗文士长袍。
她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失落的断定——此人不是次次叫她扑空的那个,哪怕他手里有她在找的画。
“这位爷,财不入急门,您看,买家这不就来了吗?”
负责安抚的店铺伙计见姜玥过来,连忙起身让位。
姜玥朝着男人走去,把画卷铺开在案头,倒了杯茶润口:“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见她虽有帷帽遮挡,看不清头上珠钗首饰,但披风料子光鲜,目露喜色:“我家中行三,叫我章老三吧。”
“章老三,画怎么卖?”
“十五两。”
“好,就十五两。”
“哎!”章老三一愣,悔得不轻,早知道要价三十两,听得姜玥又道:“你告诉我这画儿哪来的,钱就给你。”
章老三当即拉下脸:“呵,小娘子这话说得。我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是如假包换的真迹。”
姜玥不辩驳,用手指按在最浓墨重彩的一处,搓了搓,白净指尖上染上一团灰墨:“蔡大画家十多年前入土为安,不知用的什么彩墨?这么久了还沾手染色。”
章老三被戳破,脸色一窘,当即起身。
姜玥拦住他:“这幅画是真迹,还是仿冒,我都会买下来,章老三,我只想知道你这画从哪里来,是谁画的?”
她从钱袋里掏出一块金饼,在茶座暗屉里熟练地翻出一把剪子,剪下小半块,捻在指尖晃了晃,“你看看,这里兑十五两银子,可是绰绰有余?”
章老三给金光晃得眼晕,挤出笑脸:“小娘子,若非家中周转不过来,我也不会如此行事。我实话告诉你,这画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仿作的。”
“你是说,这画是你弟弟画的?”
“对,我弟弟,你想见他有何事?我替你给他说。”
“那贵府在何处?我随你一同去当面讲。”
“不凑巧,我家住得远,在城郊。”
“城郊多远?我的人快到楼下了,可骑马载你。”
章老三不接话,脸色狐疑看着她,半晌后,将画纸胡乱一卷,“你是不是诚心买画?走走走,不想买别妨碍我。”
姜玥不再紧逼,将小半块金饼推过去。
茶座南北两侧挂着纱帘,用水墨拓印的名画渲染其上,她随手指最近一幅,“画留下,我想请令弟画一副类似《雪景寒林图》的画,报酬就是剩余半块金饼。”
小小一块金饼,够他在平康坊醉生梦死大半个月。
“只要画就行?我如何给你?”
“三日后还是这个时辰,这里见。”
章老三满口应承,接过姜玥让画坊掌柜取下来的那副拓画纱帘,喜笑颜开地走了。
魏如师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见姜玥把画细细卷好,“小娘子,诶……那人都走了吗?”
“走了,是个浑水摸鱼的。”
姜玥系紧了帷帽带子,将画抱在怀里,“许侍卫不在,只能劳烦魏管事与我一起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