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起时,絮舞朦胧,钟引光刚要出门,就被钟琢玉指使去店中查账,她一路走一路腹诽长兄,在披金坊店中的二楼坐下了脸色也不见好转。
陈掌柜看她一进门就心情不好的样子,更加不敢怠慢,亲自沏了杯茶,又把最近的完整账目都翻出来呈到她面前。
陈掌柜既怕打扰了她,又怕自己多话惹她多心,便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品茶。
钟引光心不在焉地看了几页,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心思便逐渐没放在账本上了。
刚坐了还没一阵,就有个伙计进来传话,他本想在陈掌柜耳边禀报的,可陈掌柜重重地“啧”了一声出来:“没看见钟女郎在这坐着吗?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他素来不近人情,小伙计吃他一吼,说话的声调都有些发抖了:“刚刚来了两位客人买布,一连看了数十匹还是说不满意,我们实在是没主意了,这才来请掌柜的定夺。”
陈掌柜不敢当着钟引光的面说随便打发了她们就行,只得气哼哼地往伙计的小腿上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是吧?”
钟引光本就无心看账本,一听还有这事,便立马说和跟陈掌柜一块下去看看。
她和陈掌柜都一齐站起身了,传话的小伙计反而站住了脚,嗫嚅道:“女郎还是不要下去了。”
钟引光尤为不解地看着他问道:“这是为何?”
他很不安地回话道:“下面的客人也是两位女郎,她们说我们店里的伙计都是男子,不懂布料,就没有个女郎在吗...”
钟引光狐疑地走到窗前往楼下一看,一眼就认出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拉着的正是自己前几天坐过的何府的轿辇。
她嗤笑一声,暗自思忖:这何愈竟这么沉不住气,什么把戏都好意思拿出来现眼了。
陈掌柜是何等的人精,他一看这架势便跟着笑了:“女郎认识楼下的人是谁吧?”
钟引光牵了牵嘴角,笑着应道;“认识,也好对付。”
陈掌柜已经看出来钟引光势必是要自己解决了,却还要假模假样地劝阻她:“女郎,任他是什么人我也见得多了,您稍坐一会,两个黄毛丫头而已,就让我去解决吧。”
钟引光转了转脖颈,很散漫地叫住他:“陈掌柜,她们是冲着我来的,若是我还在这龟缩着不出面,她们又怎么会收手呢?”
陈掌柜故作为难地站住脚步:“这...”
笑意淡淡地挂在钟引光脸上:“陈掌柜,我也许久没有接待过客人了,今天便请您看看我口才有无长进。”
言罢,她端着一副惺惺作态的笑脸走下楼梯,拱手向厅中坐着的何愈一礼:“何女郎,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终于来了。
何愈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了看她:“钟女郎,我这位好友想挑几匹布料,我一想到你,便把她带来披金坊了,可是你们这店里全是不懂事的伙计,这不,白女郎正发脾气呢。”
白女郎娇滴滴地睨了一眼钟引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案:“钟女郎?听人说,你在香栾宴上和谁都说不上话,一个人孤零零地待着,最后还早早的便走了。”
她呵呵轻笑两声:“那怕是我和你也说不到一块去呢,你介绍的东西,我又岂能看得上?”
钟引光笑意不减,她先是郑重其事地对何愈再行了个礼:“多谢何女郎推介。”
然后才转向白女郎,向她走近两步,声调欢喜:“白女郎心思细腻,又一团和气,可惜那天香栾宴上你不在,否则定然不会叫我讪讪离开。”
见她开口只用几句话就把自己捧得这么高,白女郎有些猝不及防。
见她愣怔了,何愈及时地接过了话头:“这可不是一码事,香栾宴那天大家同为客人,今天我们依旧是客人,而钟女郎却不得不屈身笑脸相迎。”
钟引光充耳不闻,只把注意力放在白女郎身上:“不知女郎今天想看些什么?让我为女郎挑一挑,保证让您满意。”
见钟引光故意忽略自己,何愈心头的火愈发大了。
白女郎装作冥思苦的样子又想了一阵,却并不说明确的要求,只含糊其辞道:“我想找一种最适合我的颜色,但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颜色。”
钟引光听她说完,并没有恼火,但也并没有立马急着去办,只是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着她。
白女郎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抚了抚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你看什么呢?”
钟引光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被问到后不疾不徐地向人答话:“我在看女郎身上穿的衣裙样式,只有知道了女郎喜欢什么样的,才好为您推荐。”
白女郎没好气地说道:“那你直接问我不就得了,还费这许多事。”
钟引光以一双澄澈的眼睛与她目光相接:“这女郎就有所不知了,若是我直接问,必然会被先入为主的念头影响,以我自己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