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地回到自己的房中,有些犹豫要不要起一卦一探究竟,但又顾忌着自己的眼睛才刚刚好转,不该立马行占。
稀疏的星子隐于天际,钟引光举棋不定地转动着手中的蓍草,一直到长烛燃尽也没想好。
这时,念奴走了进来,模样含羞带怯的:“女郎,赵郎君来了,说请您去前厅一见。”
钟引光心头一滞:今天倒真是热闹,也不知是什么事值得赵献漏夜前来。
她随意披了一件外披,把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便从容不迫地往前厅走去。满室静谧清苦,钟引光品出了来人身上不散的疏离气息。
她还没说话,赵献已经一挥手,率先说道:“我来只为了提醒你一件事,说完便走。”
“赵五郎请讲。”钟引光屏住呼吸,等了半天也不见其开口,便犹豫着喊了他一声:“赵五?”
赵献又沉默了片刻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一字一顿:“我阿兄为我的婚事发了大火,也找了几家染坊叙话,但这并非我想看到的。”
钟引光斟酌再三,才委婉发问:“赵掌柜是什么意思?”
赵献直直地望向钟引光,看见她未施粉黛的模样仍有一瞬间的恍惚,半天才把话续上:“你提醒琢玉兄要多加留心,做最坏的打算,亦或是...早做打算。”
钟引光浑身一震,短暂的失了神,待她反应过来后,对赵献的愧疚更加深了一层:“多谢赵五郎提醒,我行事时会多加小心,必定不会叫你为难。”
赵献颔首,把等她时放凉了的茶水饮尽,起身欲离。
钟引光表情有些纠结,但她还是开口了:“赵五,我知道自己是普天之下最没有立场开解你的人。但若是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你尽管提。”
赵献停下脚步,吃吃轻笑,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发笑。
他摒去茫然,最终也没有重新转身,须臾之后,用有些晦涩的声音说道:“若是你与...不要往赵府送喜帖就是了。”
花木草树在悠长的夏日里迸发生机,轮替新生,突然间听到鸦啼莺弄,惹出无限新愁。
钟引光一时语塞,只能与他的背影默然相对。
赵献摇开折扇向外去了,每一步都走得很快。
“不送。”
这是他留给二人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钟引光的眼眶中泛起一层薄雾,被她连着眨了数下眼睛才散去。不过也让她由此确定——赵献依旧还是那个肥马轻裘,遥荡恣睢的少年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