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西直门外一座门楣朴实,装修简陋的旅店内,一名约莫瞧上去三十上下的年轻人正立于二楼的天台,紧锁着眉头,一脸惆怅的盯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百姓,心中很是绝望。
京城居大不易。
广西桂林离京师足足有将近四千里的路程,饶是他这一路上尽量"轻车简行",但也花费不少。
而后在京师居住的这两个月时间,又将所剩不多的盘缠花的一干二净,已是坚持不了几日了。
一念至此,年轻人脸上的落寞之色更甚,这些盘缠可是家中十余名"亲戚"多年的积蓄,只为了能帮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但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自己的"冤情"仍是无人问津,早就递到宗人府及礼部的折子也是宛如石沉大海,迟迟没有回应。
还是自己有些天真了,年轻人轻轻摇头,嘴角也是出现了一抹自嘲的笑容。
当今天子本就是靠着"兄终弟及"登上的皇位,又岂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呢,只怕礼部及宗人府的那些官员们压根就没有将自己的折子呈递上去吧。
罢了,罢了。
待到将身上最后的盘缠用光,自己便在城外随意寻棵树缢死就是了,反正自己连"名讳"都没有,也省得弄那些乱七八糟的身后事了。
噔噔噔!
正当年轻人意志消沉的时候,一道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便从其身后响起,引得其下意识的转身。
抬眼望去,原来是这家旅店的掌柜的。
"刘掌柜,何事?"年轻人的声音虽然平淡,但心中却是一紧,开始猜测起中年掌柜的来意。
"玉..玉公子,外间来了几名锦衣卫说是要找您.."
兴许是有些紧张,一向见多识广的中年掌柜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脸上更是露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虽是京师本地人氏,又是经营着一家迎来送往的客栈,自诩也经历过不少风浪,但这锦衣卫亲自上门的,却还是头一遭。
一般来说,就算有人身上背了某件案子,通常也就是由顺天府的差役来拿人,就算是碰上穷凶极恶的,亦或者有命案在身的,顶了天就是由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们走上一遭。
毕竟那些士卒手中明晃晃的兵刃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们来说,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但就在刚刚,自己的殿中却是来了几名锦衣卫,先是询问了一番关于眼前这"玉公子"的情况,随后便让自己代为通传,请求见上一面。
要知晓,那些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除了天子的命令之外,谁也使唤不动。
这些人,居然对自己店中那位就连官话都说的不太利索的"玉公子"这般客气,还用上了"请"这个字。
嗡!
待到眼前掌柜将话说完,被称为"玉公子"的年轻人便是身躯一震,一张还算俊俏的面容也是因为过于震惊而显得有些狰狞。
他虽然在广西桂林府长大,生平第一次到这京师,但也知晓这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更拥有查案的职权,超脱于三法司之外。
难不成,自己的"冤情"终于被紫禁城中的天子所知晓了,自己多年来苦苦哀求可不得的"公道"也即将有人为自己做主了。
想到这里,年轻人便是不能自已,眼眸深处已是涌现了一行热泪,呼吸也是为之急促起来。
这些年,自己受过的屈辱和折磨,终是要有个说法了。
"公子?"
见到眼前的"玉公子"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客栈掌柜便是忍不住的出声提醒。
虽然楼下的那几名锦衣卫还算"客气",但若是等的时间长了,终究也有些不妥。
"是我失态了.."
"劳烦刘掌柜,将几位大人请上来吧。"
闻声,"玉公子"便是快速反应了过来,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情,随后便是朝着眼前的客栈掌柜点了点头。
"好嘞。"
又是仔细瞧了瞧眼前的"玉公子",客栈掌柜方才转身下了楼梯,心中却是在不断思索。
这位"玉公子"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吃穿用度都与其余客人没有太大区别,但却是惊动了一向趾高气扬的锦衣卫,态度还这般和煦。
无须多问,这位"玉公子"定然是有极大的来头,否则那些锦衣卫断不至于此。
想到这里,客栈掌柜心中便是一痒,他忽然想起来昨日晚间和几位好友一同听得戏文,依稀记得昨日那场大戏便是讲的前宋某位王爷一夜风流过后,留下了一笔风流债吗,十余年之后,其"私生子"认祖归宗的故事。
不敢再往下深想,中年掌柜忙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心中不断思索着,近些时日究竟有没有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怠慢了这位"玉公子"。
毕竟依着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位"玉公子"十有八九出身不凡。
...
"您便是玉..公子?"
卧房当中,几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彼此对视了一眼过后,终是由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人缓缓出声,态度颇为恭敬。
"不错。"
虽然心中激动不已,但"玉公子"却是极力控制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