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色已是微微有些泛白。
位于兖州城偏西的
"泰兴王府
"中已是鸡飞狗跳,惊慌失措的宫娥内侍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胡乱冲撞,哭喊声及尖叫声不绝于耳。
放眼放去,一向森严的泰兴王府竟然比最为
"喧嚣
"的市井街道还要乱上数倍不止,空气中还掺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就在半个时辰前,府中的宫娥内侍如往常一般于睡梦中醒来,并且打开王府大门准备清扫门前的积雪。
只是当这些人推开府门之后,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们如坠冰窖,茫然无措的楞在原地。
本应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却赫然立着数十名甲胄齐全,手中还握着劲弩的士卒。
少许的错愕过后,这些宫娥内侍便是反应了过来,赶忙尖叫着朝着府中跑去。
约莫半炷香过后,一名身着红袍,面色阴沉的老太监在几名侍卫的簇拥下出现在王府门外,并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府外的士卒们。
也许是嚣张跋扈惯了,总管太监竟全然没有将这些甲胄齐全的士卒放在眼中,并且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质问这些士卒是听了谁的命令,竟敢兵围泰兴王府,眼瞅着便要将一顶
"谋反
"的帽子扣在这些士卒头上。
也正是在局势最为紧张的时候,便听得刀剑猛然出鞘,并且刺入肉体的声音于黑夜之中响起。
噗!
伴随着升腾而起的血雾,于整个兖州城都是颇有地位的老太监便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其身体变冷之前,他隐隐约约听得一道毫无感情的声音于街道上响起:
"王爷有令,泰兴王朱寿镛涉及谋逆,任何人不得出入王府。
"
"擅闯者,死!
"
...
卯时,天色愈发明亮,仅剩下一层稀薄的晨雾仍笼罩在兖州城上方没有散去。
一些早起的行商百姓已是发现了泰兴王府外的
"异样
",也察觉到了城中近乎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但却没有人敢上前查看,就连饭铺老板的吆喝声都是小了不少,免得引火上身。
又是半炷香过后,街道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脚步声,随后便见得数百名身穿甲胄的官兵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嘶。
见状,默默观望的行商百姓们便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惊骇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通行伍之事,但也能一眼瞧出来街道上这些甲胄齐整,队列森严的士卒可不是城中那些耀武扬威,整天只知晓
"打秋风
"的卫所官兵可比。
相顾无言间,立于街道两侧的百姓们便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尽量与这些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气势的士卒保持一定的距离。
最终,在众多百姓的注视下,杀气腾腾的队伍于泰兴王府外缓缓停住了脚步,并从中走出了一名身着红袍的大员。
...
不待身穿红袍的大员出声询问,最先出现于泰兴王府外的数十名士卒便在上官的命令下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并一并单膝跪地。
迎着身前大员有些狐疑的眼神,年纪约在四十上下的武将便是主动自报家门:
"鲁王府仪卫赵典,见过总督大人。
"
"唔..
"
听得此话,文官便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嘴角也是涌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些宗室藩王们都是
"人精
"呐,不管鲁王此举是真心亦或者假意,都能为他在天子那边加分不少,日后也有了
"斡旋
"的空间。
尽管面上不显,但文官却在心中默默道:
"是个聪明人呐。
"
没有理会跪倒在眼前的武将,文官转而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巍峨王府,心中一阵感慨。
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但自己的命运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中
"变故
"更是超过了过去数十年的宦海生涯。
就在一年前,自己还仅仅是一名
"地方官
",终日里与
"河道
"打交道,虽然在民间享有莫大的声望,但于朝野间却是
"官声不显
",兢兢业业数十年,也不过勉强做到了
"河东兵备道
"的位置。
虽然听上去还算威风,但仍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虚职
",所从事的工作内容仍是治理河道。
只是很可惜,就连这份
"虚职
"他都没有保住,在同僚的排挤之下,他愤而辞官,回到了京师。
本以为此生都要与仕途无缘,哪曾像上天与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紫禁城中的天子不知从哪里听过他的名字,不但令其于乾清宫暖阁面圣,更是将其擢升为河道总督,坐镇济宁府,成为大明朝屈指可数的
"封疆大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