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过,天色已是完全大亮,红色的旭日刺破了稀薄的晨雾笼罩在延安城外的土地上。
漫天烟尘之中,入目尽是衣衫褴褛的流民百姓,周遭更有浩浩荡荡的叛军将延安城团团围住。
忽然一阵风吹起,引起队伍更大骚乱的同时,还令得身处"核心"的延安府城平添了些许摇摇欲坠之感。
漫步在军阵之中,在周遭士卒敬畏和狂热的眼神中,十数米身材魁梧的亲兵护持着一身华服的"横天一字王"王嘉胤登上了临时搭建而起的高台,居高临下的眺望着远处的延安府城。
"回禀丞相,城中官兵的岗哨退了回去.."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脸上充斥着惊喜之色的汉子步履匆匆的行至高台之上,低头朝着被封为丞相的王自用说道。
闻言,身材魁梧的王自用先是一愣,随即便是面露喜色,呼吸也是为之急促起来,城中官兵果然是些样子货,竟然如此轻易便被他们麾下的马队吓退?
要知晓,这延安城本就是"孤城"一座,若是连通讯也被他们断绝,城中军民岂不是自寻死路?
"大王,机不可失,不若我大军今日便将面前这城池拿下?"
亏他此前还对城中的"陕西巡抚"洪承畴颇为重视,却没想到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稍微被吓唬了一番,便失去了分寸。
听得此话,一旁的"横天一字王"王嘉胤方才反应了过来,有些怅然的感叹道:"陕西的卫所官兵早已名存实亡,城中陕西巡抚又是自寻死路,这朱明江山当真是黔驴技穷,竟让这等庸碌之辈爬到了陕西巡抚的位置。"
"江山轮流坐,今年到我家。"
"大王实在是承载天命。"
稍作沉吟过后,一名瞧上去三十余岁的劲装汉子也是凑趣说道,其刚毅的面容上也是涌现了一抹错愕和狂热。
身旁的王嘉胤已是"自立为王",但大明朝廷好似仍是不以为意,九边的精锐迟迟不见踪影,难不成大明真是到了穷途末日?
一念至此,这名劲装汉子不由得摇了摇头,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早知陕西官兵如此不堪,他高迎祥也该第一时间"称王",总好过被面前的王嘉胤纳入麾下,成为其马前卒。..
"今日先不急。"
良久,在一众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王嘉胤缓缓摇了摇头,但并没有出言解释众人的疑惑。
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起事"之所以如此顺利,除了明廷在陕西人心尽失及当地官僚互相推诿之外,却也少不了诸多势力明里暗里的相助。
但饶是如此,自己手中也没有太多像样的"攻城器械",南边那帮人终是不敢堂而皇之的将朝廷三令五申的"军中禁器"交给自己,只是派了些许学徒,勉强打造出些许粗制滥造之物。
面前的延安府城不比寻常县城,终是城高池深,只怕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不可轻举妄动。
时至今日,这大明朝不知多少双眼睛正在明里暗里的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王嘉胤心中知晓,这些"魑魅魍魉"心中只把自己当做一柄利刃罢了,并不指望自己真的能成就一番大事。
越是这样,自己好不容易方才培养起来的"精锐"越是不能随意消耗,否则自己随时有被取而代之的风险。
"再饿上这群流民几日,待到这些人忍受不了肚中饥饿之时,驱民攻城!"
良久,王嘉胤残忍的声音于高台之上响起,清晰无误的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畔中。
周遭无边无际的流民百姓便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有把握踏平延安府城的底气所在。
在饥饿面前,世间的一切律法都将化为乌有!
莫说城中的陕西巡抚,就算紫禁城中的小皇帝亲自到了,这群面如菜色的流民百姓也会毫不犹豫的使出身体中的最后一丝气力,倒在城墙之下。
"天命在我!"
眺望着不远处的延安府城头上随风摇曳的日月军旗,王嘉胤强忍住微微颤抖的身躯,于心中高呼:"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
朱明皇室已是霸占江山两百余年,如今也该换人来坐了!
昔年明太祖朱元璋不过是放牛娃出身都能登上皇位,他王嘉胤顺承民意,焉有不成功的道理?!
"大王万岁!"
短暂的沉默过后,高台之上便是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随后便是越传越广,无论是手握兵刃,面色疯狂的叛军士卒亦或者骨瘦嶙峋,神情已是有些麻木的流民百姓皆是在重复着大逆不道的呼喝。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呼喝便是逐渐变大,直至山呼海啸,令得众人脚下的大地都隐隐有些颤抖。
在如此山呼海啸的衬托下,不远处本就瑟瑟发抖的延安府城好似愈发渺小,弹指可破。
...
...
延安城头,一身戎甲的杜文焕望着身旁仍是脸色淡然的陕西巡抚洪承畴数次欲言又止,但终是默不作声。
时至今日,他如何不清楚身旁文官的心思,只怕这位瞧上去其貌不扬的文官从始至终心中便存着"一战定西北"的心思。
洪承畴是打算将城外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