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静谧无声的街道上,一顶软轿于"十王宅"外缓缓停滞,从中钻出了一名约莫在二十余岁,身着华服的年轻公子。
今夜天气不佳,穹顶中的皓月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光线很是昏暗,唯有两名随从手中提着的灯笼,映衬出年轻人淡然但又狰狞的面容。
吱呀。
正当年轻人俯首眺望着穹顶皓月的时候,王府紧闭的侧门也被缓缓打开,露出了其中的幽静。
对此,年轻人没有丝毫的迟疑,稍作打量之后便是一撩身上的袖袍,快步朝着王府侧门而去,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而王府的侧门也在年轻人进入之后无声无息的闭合,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
一片漆黑的府邸中,唯有位于深处的书房处还亮有点点灯火,同时还伴有若有若无的交谈声。
因为"端王"殿下尊佛,生性好静的性子,故而入夜之后,这"端王府"中的宫娥内侍皆是不敢随意走动,权当做这若有若无的动静,又是深夜未眠的端王在诵经了。
呼。
书房中,因为心神过于激动的缘故,已是年过三旬的端王朱常浩面色涨红,呼吸很是急促,单薄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着。
好半晌之后方才哆哆嗦嗦的拿起摆放在眼前桌案上的茶盏,想要饮一口热茶压惊,却不曾想将茶水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身体上传来的刺痛感,也让端王朱常浩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
"魏世子不是在说笑?"喉咙上下耸动数次,眼神存疑的端王朱常浩终是勉强恢复了些许理智,很是诧异的盯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目光深处还夹着一抹狐疑。
"殿下.."不同于在成国公朱纯臣面前的嚣张跋扈,面对着眼前左右不定的宗室亲王,魏国公世子徐文爵态度很是恭敬,声音也极有蛊惑力:"端王性格仁厚,且为在京宗室之长。"
"若是天子有个三长两短,殿下乃是监国的不二人选。"
言罢,充当"说客"的徐文爵便将头颅放低,免得让案牍后的朱常浩注意到其嘴角的嗤笑。
这端王因为尊崇佛教的缘故,在京中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于权势没有半点热衷,唯独喜欢黄白之物。
其贪财之名,就算他们魏国公府远在千里之外的南直隶,都是有所耳闻。
眼下"大事"一触即发,面前这"贪婪"的端王自然是充任傀儡的不二人权,且其在京中孜然一身,既不像洛阳的福王那样拥有一定的政治基础,也不像同为居住在十王府中的桂王和惠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就算其日后侥幸登上大位,也摆脱不了"傀儡皇帝"的命运,倒是好控制得多。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端王朱常浩保养极好的面容上涌现出一抹心动:"监国?"
作为太祖高皇帝子孙,万历皇帝的亲自,他对于"监国"二字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强忍住心中答应的冲动,端王朱常浩扫视了一眼规矩立于眼前的徐文爵追问道:"空口无凭啊.."
啪。
几封信件被徐文爵放到朱常浩眼前的桌案上,拱手回禀道:"当今天子宠信奸臣,一意孤行,苛待宗室,不仅我南京勋贵愿助殿下一己之力。"
"陕西韩王也盼着殿下拨乱反正.."
这韩王的封地远在陕西平凉府,因为"陕西乱匪"一事,早与他们南京勋贵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韩王也愿意支持孤?.."
许是没有料到宗室中也有人愿意支持自己,端王朱常浩肉眼可见的迟疑了片刻,随后方才一脸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
他虽然是万历皇帝的亲子,于在京亲王中年纪最长,算是天子最为年长的"皇叔",的确存在着承袭皇位的可能,但毕竟于京中蹉跎多年,存在感颇低,居然还有人愿意推举他"监国",并盼着他拨乱反正?
"殿下,众望所归啊.."
"南京士子也盼着殿下能够拨乱反正呐..."
见端王朱常浩还在犹豫,魏国公士子徐文爵便是不声不响的为其下了一剂猛药。
放眼历朝历代,凡是能够同时得到勋贵,宗室,朝臣支持之人,皆是无一例外的登上了皇位。
任何势力和声音在这三方势力面前,都会相形见绌,毫无还手之力,就算是天子也不行。
"好,孤答应了!"
面对着"皇位"的诱惑,纵然是修身养性多年,尊崇佛教的端王朱常浩也无法淡然下来,重重的拍了拍眼前的桌案,便是一脸疯狂的点头应道。
昔日成祖朱棣"靖难之役"不就是拨乱反正,承袭了自己侄子的皇位;如今自己众望所归,再上演一次崇祯朝的"靖难之役",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一旦天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作为其"皇叔"自是有责任匡扶天下,挽大夏之将倾。
朱常浩越想越觉得有理,心中的些许不忍和迟疑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由检啊由检,要怪只能怪你太过于无情了..."
在徐文爵略带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