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尽管天色尚未大亮,清晨的薄雾尚且笼罩在山脊之上,但位于燕山脚下的喜峰口长城已是戒备森严。
在次第响起的呼喝声中,一名名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尚有些懵懂睡意的官兵们纷纷紧握着手中的兵刃,一脸惊恐的朝着自己所在的哨卡赶去。
一门门平日里放在库房中,防止炮管生锈的火炮也"重见天日",在十数名官兵整齐划一的吆喝声中,被缓缓运抵至长城之上。
长城中段的官厅中,一名身着甲胄的甲胄失魂落魄的屏退了眼前同样是惊慌失措,看穿着打扮是猎户模样的中年人,眼神很是迷茫。
怎会如此,一向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的蒙古鞑子怎会突然兴兵,朝廷前些时日不才与蒙古大汗"重修于好",化解了一场蓄势待发的争斗吗?
但若是刚刚那名农户没有说谎,蒙古大军分明已是越过了龙井关隘,并于昨日太阳即将落山之前,在距离此地约莫七十余里的山林间扑杀了几名农户。
而他因为肚子疼痛,躲在密林中如厕,侥幸逃得一命,并且星夜兼程,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前来示警。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身上穿着文山甲的守将越想越是慌张,额头间也不由得渗出一抹冷汗来。
虽说自己治下的喜峰口相比较仅有数十名官兵驻扎的龙井关,兵力充盈了不少,但满打满算也不过千人,其中还夹杂着不少"老弱病残"。
一念至此,守将便将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长城上茫然无措的士卒身上,心中绝望更甚。
就凭这群酒囊饭袋,拿什么抵抗关外如狼似虎的蒙古鞑子,还当这喜峰口长城是昔日戚少保在职,令得关外蒙古部落闻风丧胆的时候呢?
"将主,事不宜迟,应当速速点起狼烟,将此间军情报予总兵大人知晓呐!"
见到眼前的武将仍是乱作一团,迟迟拿不定主意,官厅中的副将便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提醒道,但心中也是隐隐有些鄙夷。
面前这参将也是一个"酒囊饭袋",仗着与昔日的蓟镇总督沾了些亲戚关系,便捞得这喜峰口镇守参将的位置。
同样也正是在他的"暗箱操作"之下,坐镇居庸关的尤总兵及坐镇三屯营的蓟镇总兵方才不清楚"龙井关"的虚实,还以为仍有数百名官兵驻扎。
严格说来,如若不是刚刚那名大难不死的农户心中尚还存着些许"忠义"之心,借着头顶的朦胧月光,披荆斩棘的来到这喜峰口长城示警,只怕他们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对对对,即刻点起狼烟,向总兵大人示警。"
闻言,六神无主的参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朝着眼前的副将连连点头,同时口中也不自觉的低喃道:"这蒙古鞑子来的恰是时候呐,如此一来便没有人会发现龙井关的虚实。"
"这下死无对证了,本官日后也不用担心走漏风声了..."
不管怎么说,龙井关应当都有驻军五百余人,只不过在自己的"干涉"下,利用彼时蓟镇总督刘策的关系,这才运作成仅有数十人驻扎,余下的"军饷"也尽数落入到了自己的腰包之中。
若是放在先帝在位的时候,自己靠着"蓟镇总督"的这层关系,就算此事被捅出去,自己也有足够的底气将此事压下去,只可惜事不遂人愿。
被自己视为靠山的蓟镇总督刘策黯然离职,新上任的蓟镇总兵卢象升虽然是个文臣,但却是知兵的,这一年以来,可是没少在整饬军备上下功夫。
尤其是居庸关总兵尤世威走马上任之后,自己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龙井关"这点龌龊事,早晚要被捅出来。
不过现在好了,蒙古人打来了,一切都能推到蒙古人的身上,自己说不定还能立个功,将这数年未曾有变化的官职朝上挪一挪。
闻声,副将紧绷的神色便是为之一滞,随后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眼前这参将如若只是贪墨些军饷就罢了,但他竟想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卸到蒙古人身上,未免有些太过于想当然了。
不声不响间,副将便与身旁的袍泽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瞧出了对方眼中的异样神采。
...
...
居庸关。
"启禀总兵大人,喜峰口长城烽火台狼烟四起,有敌来犯!"
依托居庸关长城而营建的堡城中,身着甲胄的居庸关总兵尤世威正一脸严肃的检阅军中士卒操练情况,却不曾想一道惊慌失措的声音猛然从其耳畔旁炸响。
"什么?!"
只一瞬间,尤世威便将那双犀利的眸子自身前军阵移开,转而投向跪在不远处,气喘吁吁的士卒身上,而周遭的将校们也是一阵哗然,窸窸窣窣的私语声瞬间响起。
"总兵大人自请观之!"
也许是担忧眼前的总兵大人不相信自己的言论,那名气喘吁吁的士卒也顾不得军中尊卑的规矩,径自起身,扭头指向远处天空。
闻声,众人赶忙顺着其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得远处的穹顶中,一抹浅棕色的烟雾正在缓缓升起。
"果然来了.."
没有理会耳畔旁次第响起的惊呼声,总兵尤世禄便是下意识的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