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节在春分。
今日过后,纵然是以苦寒见长的辽东地区也将迎来温暖天气,闲来无事的百姓们还会在自家门前支起一把长椅,懒散的享受着头顶晨曦的抚摸。
但眼下,居庸关堡城中的将士们却是如坠冰窖,目瞪口呆的盯着城外的不速之客,手中更是不自觉的将兵刃握紧,尽管手指已是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自女真大汗皇太极以朵颜为骑兵为向导,沿着滦河河谷一路南下,前后不过三天的功夫,"金蒙联军"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所向披靡的攻破了于历史上享有重要意义的龙井关,并且令得驻扎在喜峰口各处关隘的官兵望风而逃。
战事进展之顺利,令得女真大贝勒代善都是有些愕然,这原本应是固若金汤的长城竟然毫无用处,他们甚至还缴获了不少官兵匆忙撤离而未来得及带走的器械及粮草。
势在必得!
如狼似虎的八旗勇士们将心中汹涌的战意及兽性化作前进的动力,仅仅在喜峰口关隘逗留了半个时辰,便是马不停蹄的杀至居庸关外。
...
蓝天白云之下,一眼望不到边的女真铁骑排列成阵,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不远处好似在瑟瑟发抖的"关隘",如同一群游荡许久,即将捕食的饿狼,气势熏天。
在距离居庸关约莫三里的一处缓坡之上,一座被紧急赶制而成的高台拔地而起,女真大贝勒代善负手而立,居于正中,身旁则是一众女真和蒙古将校。
高台左右,数面旌旗随风摇曳,上面鎏金色的"代善"二字也在头顶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妖艳的光,令人心中不由得发寒。
呼。
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雄关,豪情万丈的代善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扭头朝着身旁的将校们放声道:"如此看来,这大明气数已尽了。"
"眼前这群躲在关隘中的官兵,与锦州城中的那些士卒们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作为大金国内功勋卓著的大贝勒,代善自十余岁起,便追随在努尔哈赤身旁,与其南征北战,与官兵不知打了多少交道。
虽然心中对于锦州城中的守军很是不屑,但骄傲如代善也要承认,那些官兵确实悍不畏死,绝不至于像眼前这群瑟瑟发抖的官兵一样,竟是在他们大军赶到之前,主动弃城而逃。
而且与锦州城的"兵强马壮"所不同,眼前这关隘中的守军却是有些稀疏,与他身后密密麻麻的军阵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
"大贝勒所言甚至,依奴才愚见,至多两日,我大金便可拿下这居庸关,从而长驱直入的杀到北京城下。"
"大贝勒英明。"
"还请贝勒下令,奴才愿为先锋,拿下这居庸关!"
只片刻,各式各样的附和声便在高台之上响起,一众战功赫赫的将校们均是面露狞笑,眼神中满是残忍。
自龙井关开始,这一路上的"顺风顺水"已是将他们心中残存的些许警惕完全击碎。
蓦然回首,这早已跌下神坛的大明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堪,除却辽镇的那些"缩头乌龟"们还算有些难缠之外,余下的官兵皆是如蝼蚁一般。
早知这些胆小如鼠的"明狗"如此不堪,他们何必窝在酷寒的辽东,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固若金汤的锦州城,平白浪费了无数儿郎们的性命。
汉人如此孱弱,实在是不配拥有这富饶的土地及无穷无尽的财富,甚至这中原江山也该换换主人了。
闻声,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代善也是满意的笑了起来,麾下将校斗志昂扬,这居庸关简直唾手可得。
又是草草打量了一下眼前完全被笼罩在薄雾之中的关爱,代善猛然挥手下令:"传本贝勒军令,即刻安营扎寨,搭建攻城器械。"
"明日,便让这群胆小如鼠的汉狗知晓我大金勇士的厉害!"
粗豪的笑声中,代善毫不掩饰对于眼前关隘的势在必得及对于城中官兵的鄙夷。
隆庆年间,为了应对日渐猖獗的蒙古骑兵,彼时就任蓟镇总兵的戚继光在着手修缮长城,修筑军堡的同时还种植了大量树木,旨在削弱蒙古骑兵的机动能力,使他们不能随意所欲的发起冲锋。
但现在,这些参天大树却是能够被女真鞑子就地取材,搭建云梯及盾车等攻城器械。
"奴才遵旨!"
"大贝勒英明!"
"明日攻城!"
只片刻,高台上的将校们便是纷纷应是,粗豪的笑声也是在空中悠悠回荡,久经不息。
...
...
居庸关城头之上,被数十名亲兵簇拥在中间的总兵尤世威神情冷凝,默默估算着城外大军的兵力,迟迟不发一语。
而其身旁的亲兵们望着不远处气势熏天的军队,却是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也是或多或少的露出了一抹怯色。
女真建奴的凶名早已传遍了大明的各个角落,纵然是在千里之外的蓟镇,也流传着关于女真鞑子所谓"满万不可敌"的传说。
而现在,众人脚下的女真大军何止数万?如若不是在过去半年多的时间里,众人早已被眼前将校的人格魅力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