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见之意,传入了宫中。
“卫大人,陛下召见,且随我来吧。”
只在宫门处驻留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内侍便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笑容满面地向卫青打了招呼。
“郑公公,不知陛下此时正在何处呢?”卫青一边说着,宽宽的袖子遮掩之下,一锭金子便悄无声息的递到了内侍的手中。
郑让却并未回答卫青的问话,手拢在袖中掂了掂,旋即转过身盯着霍去病看了看。
“去病少爷怎地也如此狼狈,今日也不知是怎地,不久前,馆陶大长公主带着她家孙儿进了宫。什么都不说,便自先哭了起来,如今陛下还在宣室殿里陪着呢。”
说罢,他便住了口,一行人一路无声,只踩着一级级汉白玉砌成的台阶,往宣室殿而去。就仿佛,方才的那一段对话,从不曾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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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好一会,经由内侍们的通报,卫青领着霍去病终于走进了宣室殿中。甥舅二人的脚才刚踏进殿上,一个十分威严的老迈女声便自殿上响了起来。
“好你个卫青,还敢来此,你到底把陈家置于何地,又把皇上置于何地?!”不必多看,卫青也知道,敢在陛下未发一语时便出声刁难的,除了馆陶大长公主外,举朝上下,再无第二个人有如此胆量了。
卫青也没有多做犹豫,走到殿中,拉着外甥霍去病的手便跪了下来。可他们却并未理会馆陶大长公主的诘问,而是朝着当朝天子刘彻的方向,纳头拜了下去。
“回禀皇上,臣不肖外甥霍去病当街欧伤堂邑候之孙等数人,臣知国无法不立,因此特带去病前来领罪,请陛下治臣管教不严之罪。只望陛下念在去病年幼无知,从轻发落。”
“哼,好一个轻飘飘的管教不严啊。卫青,你可真会推卸责任。”馆陶大长公主却不吃卫青这一套,再次在刘彻尚未表态之前,便冷哼着讥讽道。
作为文帝之女,景帝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当今圣上的姑母,在母亲窦太主的纵容之下,馆陶大长公主叱咤大汉的政局已有数十年之久。
虽然女儿陈阿娇身居后位多年却无所出令她颇感焦虑,但同时她也从不曾将歌女出身的卫子夫放在眼中。
身来孩子又如何,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又不是皇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至于她的这个皇帝侄儿,若不是凭借她的手段斗倒了栗姬,这个皇位且轮不到他来坐呢。
可惜得意了这许多年,她似乎并未察觉,昔日里那个对自己唯命是从的侄儿早已在不知不觉间疏远了自己。
虽然常言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可刘彻并非韩信,而馆陶大长公主也绝无萧何之才。
顺遂了一辈子,馆陶大长公主并不知道示弱为何物。
就同她那居于深宫之中的女儿阿娇一般,一点一点地,亲自用这样咄咄逼人的这些年来积攒的拥立之功和夫妻情谊自帝王心中消磨殆尽。
陈家的跋扈同卫家的小心谨慎,再一次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这位年轻且雄心勃勃的君主面前。
始终未发一言的刘彻的心中,天平渐渐有了倾斜。
与陈家那顽劣又毫无才能可言的陈直不同,霍去病一直是刘彻心中颇为疼爱的小辈。在他看来,去病是个难得的帅才。
刘彻的心中尚且有着一个驱逐匈奴,开疆扩土的雄图霸业。而霍去病显然与他心意相通,怀揣着同样的梦想。
他对这个少年,给予着厚望。
“姑姑何必气恼,小孩子家玩闹间下手失了轻重总是难免的事。何况男孩子,平日里有点磕磕碰碰总是在所难免。
您就是太疼惜直儿了,舍不得他受一点罪。可今后朕还指望他与阿襄一起,为朕驱赶匈奴呢!”
刘彻的话让方才还气焰嚣张地馆陶大长公主一噎,她虽行事嚣张,可也并不傻。很容易便从刘彻的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皇帝想要将此事大而化小,止步于孩子间的嬉戏打闹。
想到这,馆陶公主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无数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她开始下意识地进行着权衡利弊,以此来决定自己接下来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