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榆这次没有叫上宁杏,而是自己独自去了龙泽池。
果不其然。
一道墨紫色的身影端坐在泽渊亭。
“皇嫂,好久不见。”
他看见江晚榆出现,紧皱的眉头松了松。
江晚榆没有否认这个称呼,但还是说了句:“在外,还是叫我醉谷散人才好。”
“好好好,醉谷散人。”孟知许配合地叫了一句,俊美的脸庞浮现出一丝窘迫:“醉谷散人,先前你说,可以帮我找到长乐的位置,是真的吗?”
江晚榆瞥了他一眼,道:“你不是说不需要我,你自己一定会找到她的么?”
孟知许苦笑道:“若是能找到,我也不至于现在还...”
他顿了顿,淡色眸瞳映出了些悲伤的情绪。
“我不是没想过找她的墓,可是我也找不到。”
“我太没用了。”
他苦笑着自嘲道。
江晚榆见他这副样子,不禁想起几天前在药仙谷的一晚。
她哄睡完顾宴之,却没了睡意,便想起来看看月色。
药仙谷景色绮丽,连夜色都梦幻无比。
月亮比平常时候看到的大了许多。
天幕隐暗,只有这一轮月吸引着群星,做夜的守护神。
庭院被月色照亮,一个人影浮现其中。
江晚榆定睛看了看。
是孟知许。
他似乎也正陶醉在月色之中,孤身以美酒作陪。
可惜没有“对影成三人”,他仰头灌酒,一口接着一口。
江晚榆看得出来,他心情不是很好。
平日见他的时候,他总是一副“天大地大,玩乐最大”的样子,脸上从来不挂任何忧郁的神情。
然而现在,他的背影寂寥落寞。
他喝得极快,那空酒坛被他随手一丢。
砰————
便碎裂在地上。
他坐姿涣散,头靠在长椅上,别捏地偏向那滩四分五裂的碎片,静静地看着。
不用看他的表情,江晚榆也知道。
此时便是他全无伪装的样子,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破败腐朽的生命力。
好像他的灵魂已经随长乐死去了,只剩下一副皮囊执着地苦苦支撑着。
江晚榆没有打扰他,回了屋。
而现在。
在龙泽池见到他,江晚榆也并不意外。
万事万物,终有一个机缘,可以恰逢故事的答案。
江晚榆坐到他面前,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长乐在哪儿,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孟知许问。
“见到她之后,便不要再这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了。”江晚榆看着孟知许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细线,似是克制要说什么,她继续道:“长乐知道你无法接受自己的离开,所以想先瞒你一段时间,等你不再那么痛苦再告诉你真相。”
“她这样不告而别,叫我怎么能忘却痛苦。”孟知许强忍着痛意,问道:“你告诉我吧,她在哪里,我答应你,等我见到她,就会整理好这份感情。”
江晚榆早已经算出她的位置:“她一直都在你身边,就在你家后院栽的那棵枇杷树那儿,她留了一件东西。”
孟知许神情一滞,嘴巴张了张,半晌,声线颤抖道:“她...她在那儿...她居然在那...”
随即,孟知许疯了般转身离去。
孟府。
孟知许一路冲回了家,回到后院时,他气喘吁吁,双目猩红,把正在修整花园的家丁吓了一跳。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孟知许环看四周,暴呵了一声:“都住手!任何人都不许再动一步,都出去!”
自从长乐姑娘消失之后,家丁虽然已经习惯王爷发疯的样子,但感觉近年来已经许久未犯了。
大家默契地退场。
只见孟知许来到那棵枇杷树前。
看它枝叶繁茂,微风轻拂,叶丛晃荡。
孟知许拿起了铲子,在树根周围打算掘地三尺。
然而还没过多久,铲子便碰到了一个硬物。
孟知许双手一颤,屏住了呼吸,蹲下身挖出了那个东西。
是一个方匣子。
孟知许看着手中的匣子,双手止不住颤抖。
他找到了她了,却不敢打开那一层现实。
这么多年,他一直自欺欺人。
即便他每次去拜访长乐的父母,他们眼里藏不住的悲伤和家里沉寂的氛围都在告诉他答案。
他还是不肯相信。
他不敢去想,那个永远乐观积极,笑起来带着两个梨涡的女孩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孟知许的手发软,几乎快要拿不住那个匣子。
他眼神盯着那个卡扣,手指抖得厉害。
呼————
他深吸一口气。
终于还是缓缓揭开了那个匣子。
匣子里面只有一个布袋和一封信。
信纸已经黄脆,上面的字迹是他熟悉的。
他轻轻地拿起那封信。
【吾夫知许:
得此信时,吾已故去,无有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