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嘉和市接连下了一周的雨,铅灰色的乌云挂在头顶,掺了阴雨的凉风吹来,也丝毫不减半分燥热。
苏晨夏被雨落枝头的滴答声吵醒,她翻身下床,到窗前收拢半开的窗户。外面枝杆粗壮的梧桐树树叶被雨洗得油亮,雨珠顺着玻璃向下滑坠,湿湿的几道痕迹跃进眼里。
凉气顺着窗户缝隙拂进来,苏晨夏闻见了风里的土腥气。
她将窗户关上,又重新回到了被窝里。
嘉和市的夏天潮湿又燥热,酷暑曝晒刚过去,就又迎来闷热潮湿的雨季。
让人难以适应。
又在被窝里躺了半分钟,苏晨夏睁眼起床,床头的闹钟显示着现在的时间为上午九点整。
她一向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只是昨晚为了将译本看完花了点时间,睡晚了些。
但也不算太晚。
苏晨夏伸了个懒腰,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抱去洗手间洗漱。
在盥池里放了一大半热水,苏晨夏用小夹子将额前以及耳边的碎发夹到脑后,挤了些洗面奶在手心里,揉搓起泡后敷在脸上。
几分钟后,她用清水洗干净,水嫩的一张脸照进镜子里,苏晨夏用毛巾擦干脸上多余的水渍。她皮肤甚好,脸也小小的,细眉杏眼,被温水浇过,显得格外清秀素净。
最后将毛躁的头发梳顺,换好衣服。
她回了房间,取下门后的小挎包,就出了门。
撑伞到了巷口的幸福糕坊,苏晨夏收伞走了进去。
下雨天客流量稀松,这会儿店里也没有人,苏晨夏往旁边的小通道走,刚好碰上正出来的梁冰莹。
“夏夏?”
“你怎么来了?”
梁冰莹是这家蛋糕店的老板,也是她的母亲,这家蛋糕店是她一个人独自经营起来的,虽然没做到红火名扬四外的程度,但每年的收入也还算可观。
手里的伞还在滴水,一些沾湿了裤边,苏晨夏将伞拿过去了一点,对她笑着说:“我在家挺无聊的,想过来帮帮你。”
她将伞放进墙角的塑料桶里,拍了拍衣服。
“今天客少,我一个人忙得过来的。”
“那我在这儿陪你说说话。”
说着,她跟轻车熟路的做了不知多少遍一样,去最里面的房间里拿了条棕色的围裙,下半张脸被口罩蒙住,就连齐下巴的短发,也用一根黑色的皮筋绑住。
只留一双乌亮水灵的眼睛在外面。
梁冰莹见她这打扮笑出声来,“你这丫头,陪我说话也不用搞得跟我一样。”
“等会儿别人见到,还以为你真是卖蛋糕的呢。”
“我家本来就是卖蛋糕的。”苏晨夏不服输的反驳,“您是老板,我是老板的女儿。”
她伶牙俐齿惯了,梁冰莹说不过她,无奈的摇摇脑袋。
随后就去了里屋,忙别的去了。
八月的雨季过长,潮湿阴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下。苏晨夏单手撑着下颌百无聊赖的看店门口来来往往撑伞路过的人,没有一个人为此驻足停下,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阴雨连绵的天气最容易犯困,苏晨夏半阖着一双眼,思绪忍不住发空,逐渐走了神。
直到两声清脆的声响在她面前响起。
是指关节敲击柜橱的声音。
苏晨夏被吓得立马回了神,视线先是落在一双很好看的手上,随后,眼睫往上抬的那瞬间,落下来一道比这雨天更清泠的声音:
“你好,麻烦结一下账。”
那是一张好看得能让呼吸都慢下来几分的脸,清越干净,格外吸引眼球,少年的头上压了一顶鸭舌帽,帽檐落下的阴影里,眉眼显得无比深邃。
即使是阴沉天色,也依旧挡不住他半分色彩。
他一身白T恤,身形清瘦颀长。
比这雨还清冷几分。
拥有这个年纪最好的少年感。
动作慢了半拍,苏晨夏接过他手里的糕点,便眼睫垂落着不再看他。
差点失手没拿稳,好在面前的人并没有看这边。
“嘀——”
价格被扫进电脑里,苏晨夏看了眼显示屏上的价格,对他说道:“15元。”
苏晨夏飞快的瞥他一眼又离开。
男生似乎很忙,单手握着手机,手指不停的翻动着,根本没发现她这无意间的小动作。帽檐挡住他的半张脸,苏晨夏只能瞧见他一截鼻尖,薄薄的嘴唇微抿着,下颌凌厉。
他的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币递给苏晨夏,手指葱白,根根骨节分明的干净。这期间抬眼看了她一下,但就只有一下,随后又挪开了视线,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
付完钱拿好东西,他就离开了。
颀长清瘦的身影混进雨雾里,模糊的湿了视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