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我们学校排名靠前的学生,本身文化课也是很过硬的。”
稍作停顿,他接着问道:“但学画画很累的,夏同学学习这么好……”
一般想走艺考的学生,高一高二就会抽时间集训,甚至还有很多初中就开始集训了。像夏栀这样高三才过来,进度上压力必然会大,而且夏栀的文化课成绩很好,转而投向艺考从零开始,甚至还不如已经集训时间很久的同学,实在是有点本末倒置。
“还是身边有同学也在学画画?”
何文笑着打趣说,“总该不会是看到了网络上那些行为艺术的创作者,拿着一通颜料到处泼泼泼,让你产生了兴趣吧。”
身边的同学……
夏栀目光微垂,记忆仿佛瞬间就被带回到去年夏天。
沉闷逼仄的院里,枝叶繁茂榕树下的小小窗口,笔尖摩擦画质的刷刷声。风卷起残缺的落叶,吹到画纸上,干瘪的卷叶碎掉了渣。左下角的林岁两个字被橡皮蹭过,颜色淡的几乎要看不见。
单薄的身影埋头在画板前,白色的衬衫皱得不像样也不在意,只重复重复地在修改画面。
夏栀手背在身后,捧着给好友带的生日礼物,一盒伦勃朗油画颜料套装。她知道林岁喜欢油画,之前她陪着林岁去画材店,林岁就在伦勃朗的油画颜料前站了很久很久。
林岁父母是银行职员,一直给林岁灌输的就是体面和稳定的工作最重要,所以也不同意林岁去学画画的请求。就连画材都是林岁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去买的,为了买画材,她能连续啃半个月的白馒头。
夏栀为好友的坚韧动容。
也因此更能感同身受。
夏栀悄悄趴在窗口,想给好友惊喜,但还没出声,就听到了隔着房门的咒骂。
“学美术有什么前途?真以为自己画几张破画就能比肩艺术家了?”
“我从小供你读书,就是让去接触这些不三不四的玩意?”
“你再不把你那破画停了,我他妈全给你扔出去。”
“整天就知道拿着破铅笔画画画,人家隔壁的小孩今年学医毕业直接当主任医生了,知道人家一年赚多少么!你学个破画画有什么用?还要啃老到什么时候?”
“这辈子都没出息,我真是后悔生了你,当初就应该给你塞回肚子里。”
少女的头埋得更低了,笔尖滑动得也越来越快,像是要将所有的线条都刻进纸面。纤细的手腕有几道猩红的血痕,狰狞地盘旋在少女白嫩的皮肤。
刺耳的声越来越大,像是锋锐的刀尖笔直地刺进房间里。
黑发垂落,从发丝的缝隙里能看到林岁紧咬着牙,苍白没有血色的唇微微颤抖。
夏栀感觉她的心都碎了,夏国忠和林庆华从没有对她如此严厉过。也许他们在生活里总是争吵不断,但无论对夏栀还是夏祁,他们都没有说过如此过分的言辞。
“岁岁。”她小小地敲了敲窗户。
鼻尖冒出的热气蒙住了玻璃窗的一小块。
坐在画板前的女生突然抬起视线向她看了过来。
那双原本漂亮冷清,笑起来时会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此时蓄满了泪水。在见到她的瞬间,林岁纤瘦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夏栀……”她哑着嗓音,喊不出声。
可夏栀知道,林岁在向她求救。
但隔绝在两人中间的玻璃窗,就像是打不破的枷锁,夏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岁在那个被称作家的阴郁牢笼里挣扎下沉。
那晚,夏栀和林岁逃出了家里,她们在深夜看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月亮下倾诉彼此的烦恼。
也是在这晚,林岁对夏栀说,她其实很羡慕夏栀。夏栀有疼爱她的哥哥,有对她关心的父母。
但林岁什么都没有。她唯一热爱的绘画,也成了父母捆绑她的枷锁。
林岁走的那天,夏栀收到了她发来的短信。
「夏栀,我最好的朋友。但很可惜我不能继续陪着你一起长大啦。我想离开了,没什么重要的原因。学画画这条路,挺苦的。我大概不能坚持走完了,我很感谢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希望下辈子我能做只快乐小狗,做只懒散小猫,再以另种方式陪伴着你。」
熬不完夜,画不完的速写,仿佛永远无法突破的瓶颈,永远得不到父母的理解。
夏栀都知道。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好友在困境中挣扎。
她去参加了林岁的葬礼。
林岁的妈妈抖着肩膀哭个不停,呜咽的腔调里满是对林岁不够强大的埋怨。
“你说说,现在的小孩子怎么就这么脆弱。”
“之前我就说,让她别学那么破画了,你看果然学出问题。”
“再说我和她爸爸平时对她哪不好,说走就走,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们当父母的。”
旁边年纪大的老人安慰,说现在的小孩子都金贵着呢,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