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不成林,要做成大事,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江重涵第一个找帮忙的,就是余大娘。
“大娘。”他先叫了一声,才跑出去。
“涵哥儿。”余大娘看到他就开心,“听说你已经在县衙礼房留了履历贴?真是好事,今晚想吃甚么?跟大娘说,大娘给你做。”
“我什么都喜欢吃。”江重涵先笑了,然后拉着余大娘到她家屋檐下,低声地说:“大娘,我托你办件事。”
余大娘登时来了兴致,双眉高高挑起:“甚么事?”
她可没忘记江重涵上次让她办的事,那可是救了筠娘呢!是积福的!这次又有甚么见义勇为的事?
“大娘,您先听我把危险说完。”江重涵想要帮助,但他绝不会利用信息差欺负对自己好的人。他将危险详详细细地跟余大娘说了一遍,又叮嘱:“您先别急着答应我,与大叔商量过再说。”
“又不是甚么大事,难道……”余大娘往县衙方向努努嘴,暗示着:“还能知道?再说了,我信你,涵哥儿,你可是有福运在身的人,只要是做好事,甚么办不成?”
怎么又扯到福运上了?江重涵对古代人的迷信观念无奈且哭笑不得:“大娘,我这是为了帮自己。”
“要是成了,颖安得多少人前途敞亮。行了,大娘心里有杆秤,知道该怎么做。”余大娘没有二话,挎着篮子就走。
“大娘,我跟筠姐姐也跟你去。”杜玉娘挎着个竹篮跟了出来。
家里目前的晚饭都在古家吃,由余大娘负责。江重涵把家里的重活,例如生火烧水、搬柴、打水之类的包了,林轻筠的伤势逐渐恢复,不仅能跟余大娘学习做饭做菜,还能煮茶、煎药、打扫,甚至针线也不错。杜玉娘看着义兄和筠娘都这么厉害,她也想帮忙。但她才十二岁,细胳膊细腿,实在没有力气,连提一壶水都费劲,只能跟着大人身边打打下手。
比如,跟着余大娘出去买菜之类的。
她去,林轻筠作为护卫当然要跟上。
“筠娘。”错身时,江重涵轻声叮嘱。“听听消息。”
目前跟江家息息相关的就一件事:县试,林轻筠自然知道该听什么消息,点点头跟上去了。这天邹乡宦刚送出消息,余大娘处自然没有消息,林轻筠处却有不少收获。
江重涵做事不瞒着古家夫妇,她便在饭桌上说了两件事。
“路上遇到一孩童被父亲带领,往书铺退书。书铺掌柜不愿,那父亲道,只要我户籍还在颖安,便是我儿五岁能诵又如何?莫不是掌柜的愿慷慨纹银百两?掌柜的无奈,只能退了书,孩童吞声忍泣,其父离开时亦双目含泪。”
“还有个卖鸡子的大娘,与亲戚偶遇。亲戚问她:何故叫卖?往日|你家鸡子不是供斋长么?那大娘道,无人读书,村学已没了,斋长到某大户家给大户之子开蒙去了。路人便道:大户之子今年已年近二十,怎地此时开蒙?路人缄默不语,各自离开。”
前一个,因为家中没钱贿赂知县,户籍又没办法轻易变动,所以即便家里买得起书,孩子也非常聪慧,父亲也只能含泪断了孩子的理想。
后一个,说的是因为没有希望考过县试,所以没人上学,村学就取消了。斋长就是塾师的敬称,塾师已经改岗去给不学无术的有钱子弟开蒙了。至于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为何现在突然要开蒙?不用说,肯定因为大户家已经贿赂了知县,所以其子不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两件事说完,林轻筠吃饭的动作都慢了,满眼都是愤慨。
古大勇忙安慰说:“涵哥儿,你别担心,这次就当试场了。今年是三年之期,颖安已经搜刮得差不多了,你瞧瞧戴知县对周氏那狗腿子的态度,他一定会想法子高升的。等他离开了颖安,你才十八|九,正是大展身手的好年华哩!”
“大叔,人生的每一年都很珍贵,我不想浪费。再说,若是……”江重涵略顿了顿,低头夹了一筷子炖萝卜,“不知又有多少人要受他的荼毒。现在有机会,我若是不做点甚么,恐怕祖先要责怪。”
啪嗒……古大勇筷子上的肉都掉了,心疼得余大娘立刻夹起来放在自己碗里,责怪地看了丈夫一眼。
古大勇没顾得上她,只震惊:“涵哥儿,你,你想……可你哪来的……难道是邹乡宦么?可,可他背后的是藩……”
“大叔,我不会拿任何人的安危平静去开玩笑,会行动,一定因为我能保证所有人全身而退。”江重涵看看关起来的门,并不避讳杜玉娘,轻轻地将计划说了。
让参与之人的家属知情且心情稳定,也是非常必要的。
“……如此,大叔以为呢?”
古大勇目瞪口呆,半天才说:“涵哥儿,你这胆子……可真大啊!”
江重涵笑了笑:“大约是随了祖上。”
随了祖上……是啊,若不是江家胆子大,敢走丝路,江家哪里挣下偌大家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