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两个瓶子,走进房间的时候,白狼就坐在一盏油灯下看书。
明明没有人在一旁监督,盯着他的坐姿如何,杰洛特却一板一眼地挺直了腰板,严格限制着眼睛和书之间的距离。
在一圈黄色的光晕里,我认出了那本书的旧封皮,跟维瑟米尔散落一地的书本像是一套的。
无外乎有关食尸鬼,狮鹫,还有那些在这个世界上横行霸道着的东西。
“你在古堡里闲逛了半天。现在终于巡查到我这里了?”
他头都不用抬,就知道是我来了。
但在我走近他的时候,他仍然抬起了眼皮,意思意思地给了我一个眼神。
我把自己手里的油灯吹灭,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作为回应。
他挑着眉毛,默不作声地看着我把几瓶传送门雪莉酒逐一放在桌子上。
在我坐下后,杰洛特两条粗壮的手臂折叠在一起,上半身后仰,远离了桌子。
“你这是,想找个人陪你喝酒?”他随手拿起一个酒瓶,拧开盖子,闻了闻味道。
“美酒就是良药,你自己说的。”我又变魔术似的从后腰摸出两个大酒杯,满意地捕捉到杰洛特眼里一瞬闪过的惊讶。
没想到吧,这是游戏玩家独属的空间系魔法!
虽然做不到弹指间让桌子上出现饕餮大餐吧,但如果只是表演一下从四次元空间口袋拿出薯条拼盘,这点,我还是做得到的。
“你的伤,它……它好点了吗?”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我应该说——杰洛特,请问你的腰子有没有被克拉克捅坏?它的功能还正常吗?
我怀疑这只会让他羞耻感加倍。
“瘀血已经排掉了。”
杰洛特说着,突然拉起衣摆,给我看了眼他被打中腰腹。
那里肌肉线条清晰可见,但一晃而过,我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伤口在哪——他很快就把衣服放下了。
“这些酒来的正好。”
“慢着,”我在他举起杯子痛饮前按住了他,把和酒放在一起的治疗药水率先放到了桌子上,“兑上半瓶这个再喝。”
杰洛特瞪着刚刚还不曾出现过的药剂瓶。
“这是什么?”他问。
“疗伤药剂。”
我拧开瓶口,往他的杯子里倒了一半。
杰洛特皱眉看了一眼治疗药水的瓶子,又拿起酒杯闻了闻,像某种警惕的小动物。
我在他的注视下,把剩下半瓶倒给了自己。
“它不会影响酒的味道。”我看出他的担忧,“放心,我经常这么喝。”
“如果像你一样的女士都注意不到其中的差异,”杰洛特耸了耸肩,“那我也不会。”
说完,他就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所有液体。
“一口喝的太少,就不会有麻痹的作用。”喝完后,他在我的目光里擦嘴,“你现在看起来,需要把很多杯一饮而尽。”
“我的房间太冷了。”我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你说得对,我担心的事太多了。除了用烈酒麻痹一会儿自己,我真想不到别的办法。”
“你心心念念了十八年的孩子很安全,他在凯尔莫罕,维瑟米尔和我都会照顾好他。”
“我……”
我欲言又止,于是喝了一大口雪莉酒给自己壮胆。
但这酒后劲太大了,不愧被誉为传送门,虽然不至于让精灵立即就喝醉,但后脑勺深深晕一下,是在所难免的。
“现状是,我被一个麻烦的魔鬼盯上了。”我晕晕乎乎地说。
猎魔人金色的眼睛,瞬间就粘在了我的脸上。
“你是说——”
“不,我们不是交易关系。我没有被什么见鬼的魔鬼契约绑定。”
“那我看不出问题在哪,”杰洛特像是松了一口气,但五官依然有些僵硬,“如果你怕跌入他的陷阱,那就远离他给你的好处。”
“他串通了一个了解我的人,也许是魔鬼拿捏了他什么弱点,或者他们暂时达成了某种协议……总之,他们正在一起对付我,而我对他们的计划一无所知。”
刚刚醉酒的效果一过,我的脑袋又被这些沉甸甸的负面情绪塞满了。
“如果我待在这里太久,那个魔鬼早晚会找上门来。我必须在那之前想到办法。特别是,在他得到迪精之前。”
“迪精?”
杰洛特突然大笑一声,深更半夜,他这举动把我吓了一跳。
“一个魔鬼找到了迪精,还对迪精许愿得到你——这个故事听起来太荒谬了。”
“我该怎么办?”
“和背叛你的那个人聊聊,”白狼抓起酒瓶,给我们两个都酒杯斟满,“他了解你,你应该也了解他。”
“我知道他一切肮脏卑贱的过去,还帮助他杀死了最大的仇人……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是我一直想问的。
上一次见面以来,阿斯代伦一直在忙于建设自己的黑暗帝国。
有人觉得他在走上卡扎多尔的老路。
有人觉得他过分沉溺于自己得到的力量。
有人觉得他的存在只会让博德之门陷入更久的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