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无法在精神和观念上互相理解了。
除了早逝的弟弟,其他人在她心中的地位,没有一位值得她牺牲自己的自由,去成全他们的执念。
连绵不绝的炮火声响着,周遭的温度却反而似乎更低了。
顾书意从背包中取出一件已难辨原本色彩的厚外套,将帽子拉低,盖住自己额头,又背上背包,蜷缩在墙角,等待着可以出发的时机。
清晨,一切都陷入寂静,像是所有暴掠和丑恶都未曾发生过。
而空气中只能听见冰冷的风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顾书意起身,她想,无论淳是否还守在外边,都没有任何人或工具人,可以阻止自己离开。
只是,挡在她前边的并不是淳,而是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工具人。
他的体型似乎比淳还要宽厚壮实,面容也更显凌厉冰冷:“我的任务是将你带到边境,将你送到你的家人和财团董事会要求你在的地方。你不能去别的地方。”
顾书意无语地气到笑了:“我不想攻击你,你也别操控我,好么?”
她的包里并不是没有武器,但并不想在这个时候使用。
她知道工具人迫于中枢系统命令绝不会伤害自己,面对自己的攻击他们只能承受或者躲避,一旦躲闪不了,便只是损毁严重程度的差异罢了……
顾书意有时候也不懂这样的自己,对同为精英人、甚至流着同一血脉的族人,大多充满厌倦、反感和漠视,却对这些冰冷而毫无灵魂的工具人不乏同情和怜悯。
也许是受了因为病弱而一向被族人甚至父母瞧不起、却最为自己怜爱的弟弟影响吧……
他从小有着先天性顽疾,从出生起就从未被列入候选继承人的名单过。
那个孩子纤细、白瘦、敏感却又善良。
他最依赖的除了因为学业、继承人训练和各种家族生意的应酬而繁忙不已、只能难得抽空陪他的书意之外,就只有朝夕相处陪伴照料他的几个家用工具人了。
弟弟渴望的父慈母爱、温暖友爱的血脉之情,除了书意努力抽出时间后的少量给予之外,几乎从未能在现实中获得过。
在他短暂的十余年的人生里,对爱和被爱的渴望与憧憬,都投射到了专属服务自己的工具人身上。
顾书意直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弟弟10岁生日的时候,母亲购置了3台最新款的家用工具人,用于替换弟弟身边已经老旧不堪、频发故障的旧款。
那天弟弟醒来,发现陪伴自己的“老友”和“家人”不见了,3个“陌生人”围着他忙前忙后、殷勤不已的时候,哭得撕心裂肺,苦苦哀求母亲帮他找回来“重要的人”。
书意虽然那时还不能完全懂得弟弟内心的感受,却也不愿见到他那样痛苦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一起向母亲求了情。
至今仍记得母亲失望的神情和麻木冷淡的语气:“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为了区区几台破机器,姐弟俩都闹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你知道家族里其他候选继承人,背后怎么看你弟弟吗……
身体弱也就算了,精神意志力也是不堪一击,我和你爸爸的脸都要被丢尽了。你不要和他多说了,就说淘汰的老机器已经被回收销毁了。他这脆弱的心灵也该学着坚强一点了。”
书意望着失神的弟弟,当然没有办法说出那么残酷的话。
她只是委婉地跟弟弟说,“老朋友们”去陪伴其他地方比他更需要关心和爱护的孩子了,希望他能慢慢振作起来,接受新的伙伴。
但是弟弟只是摇头,后来很多天都没有说话,以前他只是少出家门,现在连自己的套房都很少迈出了。
就连书意都很难见上几面的父亲几乎没有理会过他,不知是觉得他无可救药,还是根本就无瑕关心弟弟的近况。
在书意多次建议之下,母亲才让步请来心理医生,到家诊断弟弟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