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世上的事儿啊,开头和结尾往往不是一出戏。
“你还记得《布达佩斯之恋》吗?”
“记得,我甚至记得去年年初的时候就传出消息要拍,听说派拉蒙买下改编权已经有好几年了。”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从一个穿了双Asos的双蛇纹切尔西的男人那里听来的,虽然他的品味注定了他的职业生涯不会太好过。”
“说吧。”
姜一白用贝壳形状的勺子舀着多士上的冰淇淋,小心地挑出薄荷叶,送入口中冰冰凉凉,又咂口茶走,滑进喉咙丝丝入扣。米利亚姆·拉莫尔打了个电话过来,操着一口荒腔走板的英文跟朋友侃大山。
“是这样,据说,只是据说,《布达佩斯之恋》原定的导演是萨姆·克莱门,还记得他的《青色假日》吧?天才之作,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少年英才的,你知道的,我不爱夸人。但是还没开拍在做准备工作的时候,克莱门就被员工抵制,因为他经常辱骂员工,摄影助理投诉到了工会,制片人站到了工作人员那边,克莱门就被气走了。”
“嗯哼,继续说。”
“然后派拉蒙就拉来了约翰逊·汉弗莱斯,结果他在片场骚扰女演员,爆出了性侵丑闻,派拉蒙只能炒掉他,再把萨姆·克莱门找回来收尾,克莱门同意了,但是条件是开除汉弗莱斯雇用的所有演员,全部重拍,所以,除了妮可·基德曼以外的女演员全都被开除了。就在刚刚,我拿到了这部电影里的一个配角。”米利亚姆得意洋洋,一年多以前,她还在尼斯当成本会计。
当然等这部电影上映,导演署名依旧是约翰逊·汉弗莱斯而导致萨姆·克莱门与派拉蒙决裂,这就是后话了。
“恭喜!你要庆祝一下吗?我有个不错的地方。”姜一白缓了缓,感觉不对劲,又问,“那个穿了双Asos的双蛇纹切尔西的男人是谁?”
“一个印度裔,叫麦吉·哈桑(Maji Hasan),怎么了?是他告诉我汉弗莱斯和他的雇员都被开除了,我才有机会试镜拿到的角色,听起来像个朋友,不是吗?”米利亚姆在电信号那头耸耸肩。
“没什么,我现在有点事,晚上七点,煤气灯见。”姜一白挂掉电话,天灵盖冒着火给麦吉·哈桑这个来自印度的张口闭口佛祖保佑却对牛肉猪肉来者不拒的伪印度教徒播了过去,“喂?听说你认识我的朋友米利亚姆·拉莫尔,还给她介绍了活计。”
当初姜一白,就被这个家伙狠狠坑过一把,借着米利亚姆这个由头,她得兴师问罪。
来自第三世界的移民在那张或麻木混沌、或世故老成的脸背后通常都有一个血泪斑斑的悲惨故事,麦吉·哈桑就是用他充斥着浓烈东方风情的相貌和眉眼,以及在《流人》这家明星八卦小报前辈的指导下,练就一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三寸不烂之舌,骗过了无数牛鬼蛇神。
打完电话,姜一白又去图书馆埋头苦读剧本一下午,晚上在煤气灯俱乐部把关于麦吉·哈桑的一切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告诉米利亚姆,“一杯姜汁啤酒”,“给她一瓶科罗娜吧,克劳德”,克劳德转身在橱柜上拿了瓶百威,“我们不卖稻子水”。
脸色凝重得如丧考妣。
“原谅他吧。”姜一白用气声对米利亚姆说道,“更年期,他最近做了个前/列/腺手术。”
『姜一白第一次见到麦吉·哈桑是去年冬天,圣诞节假期已经过去了一整个月,姜一白站在一家空间逼仄的二手书店窗前,手中捧着一本裹着小牛皮的硬壳精装版菲兹杰拉德,微微泛黄的页面,放在鼻尖滑过,油墨的气味,两百多张纸,令人安心的重量。
一个年近中年的男人打开玻璃门闯进来,瞬间雾气腾腾,罩住书页,外面冬雨淅沥,男人脱下潮湿的外衣,一股水汽顷刻裹住他的身躯。
“《夜色温柔》。”他开口。
姜一白头也未抬,接话道:“是的,不过马上要下雨了。”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惊觉外面已经下了好一阵的雨,“啊,你是指这本书,不是他最好的。”
“人人都爱盖茨比。”
“人人都爱黛西·布坎南。”啪地一下合上书,男人穿了双造型诡谲的Asos的双蛇纹切尔西,“靴子不错。”
“我是来找你的。”哈桑胡子拉碴,面无表情,身上的毛衣破了三个洞,线头露了出来,“听说你在找工作。”
姜一白把书塞回架子,挑了张搁着一小篮蒜香面包的方桌同哈桑面对面对下,说是挑,其实并没有什么选择,因为屋里统共只有两张桌子,另一张有只黑猫蹲在上面。
“我叫麦吉·哈桑,《流人》的记者,听人说你想在好莱坞找份工作,这可不容易。”
“总比盖茨比要娶黛西要简单些,你从哪打听到的?你知道我想在哪个制片厂找份工作吗?”
“你想去派拉蒙,更准确一点,是在季绾手底下干活,他如今可是红人,上一部电影在奥斯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