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晴的身心也格外真实的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
就因为每次收作业时,他那句温柔的“姚雪晴作业交了吗?”还是因为在众人嘲笑她的大象腿和笨拙的跑步姿势时,他从未曾附和?
他成绩和长相都是平平,甚至和她一样还有些体重超标。但姚雪晴每次接触到他的身影,还是会莫名欢喜起来。
她只会默默的看着他,不敢靠近他,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的喜欢。
但还是被同学看出端倪,故意给刘俊的文具袋塞纸条,——冒充她写的情书,然后将她推到他跟前起哄。一向好脾气的他愤怒了,当众对着她吼。
“我才不会喜欢你,姚雪晴,这是我见过最恶心的玩笑。”
她拼命扳开人群想离开,但起哄的人并没过瘾,来来回回将她向他推搡,嬉笑声不绝于耳。
“哈哈,刘俊的春天来了!虽然很肥,但也会有女生喜欢啊~哈哈哈!”
“刘俊也太可怜了,被这么肥的女生看上,会被压死吧~~”
不知道是谁故意绊倒她,她重重地跌倒在地,白色毛衫被地上的污水浸湿,她眼泪涌起。
而笑声过后,生活还是要继续。
她可以无视那些闲言碎语,可以不理那些异样眼光,但连她最好的朋友都说:“喂!你才不丑,只是胖了点而已,为了刘俊你也要少吃一点减肥啊……”
“给你说了多少次,我没有喜欢过他,没有,绝对没有。”
她放学后拼命地跑,离开那些讨厌的同学和学校。突然,一切变得扭曲,她发现道路似乎变得她不认识了,只是怎么跑,都找不到回家的路。突然她才意识到,父亲再婚,奶奶去世,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无力感顿时再次将她吞噬。姚雪晴突然觉得,如果活着就是这样无止境的折磨,那么死亡也是一种安慰。
天突然黑了,她在黑暗中摸索,脚下一空,竟然不知坠入什么地方。
她重重摔在沙地上,那个白衣飘飘的仙女看着她,皱眉说,“你怎么还没走啊!”
“我出不去……”姚雪晴有气无力地说,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出去!”一声娇叱,姚雪晴再次感受到内脏翻江倒海的折磨。
可当她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离开了沙漠,居然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是幻境,是真正现实中的床。
却是一张男生的床!
还好,那个男生并不在床上,他从铺着泡沫地板的地铺爬起来,笑笑的看着她。
笑容好温柔,好熟悉。——竟然是刘俊!
姚雪晴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
不是梦境!
她被吓得缩在角落,满面通红,恨不得自裁以绝天地。
“没想到多年不见,重逢竟然是这样……”他有点好笑又有点害羞地说:“你昨晚醉倒在巷子口,还穿的……那么……单薄。我只好带你回来了。”
刘俊见她遮掩着身躯,也跟着慌乱起来。“你醉得厉害,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有发生……”
“呃,我们同学一场,你应该知道我……我们……我……我不是坏人!绝不是!”
他看着她把头埋在膝盖要遮住脸,而曲膝的腿又撑起睡裙,春光乍泄。
刘俊连忙避开目光转身后退,说:“你先穿上衣服吧,穿我衣服……你穿得上!你昨晚……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姚雪晴觉得有几件衣服落在她身上,又听刘俊的声音飘远,大门磕响。
确定是刘俊离开了,她才敢抬起头。
换衣,梳洗。
她换上刘俊的男装,用黑色塑料袋装了自己的睡衣,一开门,发现刘俊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久。
阳光下的他,每一寸皮肤都被阳光照镀了金色。
他表情迷茫,在姚雪晴眼里却是英俊逼人,不知是否因为艳阳的缘故,姚雪晴竟觉得他好耀眼。
在刘俊的指引下,姚雪晴才发现,自己在秦地的另一个城区,刘俊住的是贫民窟,违章建筑挤压下的逼仄巷子,周围都是廉价苍蝇馆子,阴暗脏乱之中,偏偏散发着馋人的油香味。
多年不见,刘俊似乎没有初中那么胖了,但笑容依然温和,说这里距离地铁太远,坚持要送她到巷口,她没有拒绝,他竟送到了地铁站。
姚雪晴到了地铁站,才确信这不是一场噩梦,她握着衣袋里刘俊留给他的手机号,心中五味杂陈。
她喜欢刘俊,真的好喜欢。喜欢他温和的笑容,喜欢他衣衫上残留的洗衣液香气,甚至喜欢他居住的贫民区。
但最喜欢他的,是他简单但正常的生活。——按部就班的上班,有微薄的收入,在城市中有一方小小的栖身之所,不必有未知的恐惧,也不必在某天突然被奇怪的力量干扰。